公司裏,鴻遠看到二娘進了電梯,便走回了辦公室。
鴻志的助理傑西結結巴巴地解釋:“陸……陸總……這……這……真對不起,你的辦公室在隔壁,我,我……”
鴻遠的總裁辦公室,已經被清出來給鴻志使用,他自己的物品,則被收拾到一間小房間,還堆了一堆破舊檔案。
“沒事,你出去吧。我有事叫你。”
鎖上門,從西裝內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耳塞,放到耳朵裏。
……
“那賤女人,怎麽不幹脆點死掉,這下好了,她肯定要變本加厲地收拾我們了。”
“媽,到底要怎麽樣?你知道鴻遠一回來,我就坐立不安,晴芊也不理我了,公司裏也惶惶恐恐,不知道聽他的,還是聽我的。我……”
“你怎麽這樣沒出息?我讓你爸爸把職權都交給你都白交了嗎?為什麽要聽他的?”
“他……他根基穩,這江山,有一半是他幫爸爸打下來的,一回來,公司上下,誰不端着看着,今早上做個決定,還有人問我他的意思怎樣?何況他的頭街,還是執行副總裁,資歷,還是在我之上。”
“閉嘴!你這孩子,你的頭銜難道就不是代行副總裁嗎?将來你爸爸全部的生意都是你的,你要是連他都搞不定,你……你……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是他的錯好不好?他以前什麽機會表現都不給我,搞得公司裏的人對我沒信心。你看看,我這裏這麽多文件要看要批,一個慢了,或看漏一點,下面的人還說,以前陸總在的時候,是怎樣怎樣的,我坐在這辦公室裏,也坐得不安穩。”
摔東西的聲音,聽見二娘喘着粗氣的聲音:“兒啊,別擔心,娘有辦法。”
“什麽辦法?”
“這你別管,我反正有的是辦法。你只要這幾天,給我好好地哄住晴芊就是了,千萬別讓她和他見面。”
鴻遠拉下耳塞,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海倫敲門,報告說惜文要出院回家。
“我爸爸呢?”
“老爺子他……打高爾夫球去了。”
鴻遠只愣得一愣,便道:“我知道了。”
好容易勸得惜文在醫院呆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她說什麽也不肯住了,一定要回老屋去。鴻遠只好把她接了回來。
鴻遠端了一碗粥去她房間,屏退下人。
“媽,我查過了,那車被動了手腳。”
惜文的手微微一抖,随即恢複正常,一面喝粥,一面不經意地講:“鴻遠,有些事,我已經不想去想,也沒法子想。”
“我想告訴爸爸。”
惜文輕蔑一笑:“你以為,有用嗎?兒啊,你什麽時候這麽天真?你看你爸爸多少日子沒來這邊吃飯了?我在醫院的時候,他來了幾回?”
鴻遠咬緊牙齒。
“公司你去了嗎?”
鴻遠猶豫了。
惜文哼了一聲:“果然,結發夫妻,恩斷情絕。你連辦公室也沒有了吧?”
鴻遠艱難地說:“爸爸,把幾乎全部的實權和決策權都交給鴻志。但是媽媽,你不要擔心,他不夠成熟去做那些事,他的人脈基礎經驗,都遠不如我,我要收回這些控制權,實在不是一件難事……”
惜文止住他,凄涼一笑:“傻兒子,事到如今,我無法不告訴你了。你方叔叔,準備把晴芊嫁給鴻志。一直以來,你爸爸也完全看在你和晴芊會結婚,兩家企業能合并,事業能邁步發展才委你以重任的,現在,你既然不想娶晴芊,那麽,那麽一切都不要緊了。”
鴻遠只覺得呼吸困難:“爸爸他難道,一點也不顧念……”
惜文放下手中的碗,對前景的憂慮,使她痛苦萬分:“下周三早上九點會召開記者招待會,律師和證人都會在,正式宣布鴻志和晴芊的婚訊,接着,陸方兩家宣布合并,由鴻志擔任合并後公司的大總裁。”
她嘆氣,老淚縱橫:“我和她鬥了一輩子,終于一敗塗地。我只是沒想到,她這樣還不甘願……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你走吧,明天一早就走,不要再回來了,回來,也只是……”她說不下去,扭過頭去。
“媽,我們可以走,我可以養……”
話猶未落,他臉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惜文泗淚橫流:“你走!不要再回來!我絕計不會離開這個房子一步,你再胡說,我就去死!你走!我明天一早起來,如果還看見你,我就打死你!”
鴻遠失魂落魄地走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掏出電話,打給紅冰。
“紅冰,我想聽聽你的聲音,你在做什麽?我在想你!”
“我也想你,我擔心你,阿姨今天精神怎麽樣?”
“沒那麽快,事情很多,恐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你能等我嗎?”
“嗯,鴻遠,我等你。”
“你能等多久?”
“不會太久,只等一輩子。”
鴻遠勉強笑道:“這麽短啊?我可沒你這麽小氣,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會等你。”
“太長了,你會喝了孟婆湯,然後忘記了。”
“那麽約定,我們都不喝。”
她的眼眶頓時一紅,為了不讓他聽出口氣異常,強笑道:“好,都不喝。”
鴻遠說:“紅冰,我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在愛你。”
紅冰頓時沒能控制住,拿着電話,無聲地哭泣。
兩人都拿着電話,卻沒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誰先挂斷了。
希臘。
“在看什麽?”
講話間,一只手落在紅冰肩上,紅冰向後仰頭,便幾乎碰到鴻遠的鼻子。兩人俱是一笑。
紅冰在看電影頻道時,正好在播鐵達尼號。
“你說如果Jack和Rose不相遇相識,他們很可能都不會死。Jack的生存技能那麽好,是為了救Rose才死的。”
鴻遠低頭抵住她的額頭:“那麽,假如你是Rose,你想遇到Jack嗎?”
紅冰沉思良久:“我遇見他愛上他,但他沒看見我沒愛上我。”
鴻遠說:“但是我是Jack的話,我一定要遇到Rose。”他抱緊紅冰:“死也沒關系。”
看到船即将遇上冰川時,鴻遠把電視關了,扳過紅冰的臉:
兩人俱是一笑。
紅冰問:“你怎麽來了?”
“拿個東西給你。”鴻遠拿着一個小盒子,打開,竟然是一套戒指。
鴻遠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梁紅冰小姐……”
這個戒指做工很細,卻不張揚。上面一個乳白色的寶石,隐隐在夜裏發出光芒,卻不知道是什麽寶石。再仔細一看,原來就是那天那個吊墜。
“不鴻遠,我不要姓梁。”
鴻遠道:“好,反正你一輩子都姓陸。紅冰小姐,你願意拯救這這世界上最無可救藥的病人嗎?這個人活了幾十年,才知道他生存的意義,就是遇到你,生存的內容,就是愛你,無條件愛你。”
他沒聽到回答,擡頭,看見紅冰眼中含淚:“我願意嫁給這世界上我最愛的人。”
鴻遠笑,從桌子上拿了把剪刀,把紅冰和他的頭發各剪下一束,用紅線紮在一起,邊念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紅冰眼眶一紅,與鴻遠執手。
兩人對跪着行禮。
禮畢後,鴻遠對着紅冰叫道:“老婆!”
“老公!”
兩人摟在一起,厮磨了一會。
鴻遠道:“老婆大人,我這次回去,恐怕有一段時間不能來,我想找個保姆過來。”
紅冰道:“不用啦,我喜歡自己一個人。”
鴻遠故意板起面孔:“不找保姆,你一會兒早餐不吃了,一會兒午餐也省了,再在床上躺了躺,覺得晚餐也可以不用了。你倒是很會替我省錢。”
紅冰笑語:“要不怎麽說我賢惠呢。”
鴻遠捏了捏她的臉:“我會盡快回來,如果回來看見你又瘦了,我可要考慮退貨的。”
“那可不行,不包退,不包換,售後服務也沒有。”
“你這是霸王條款,強買強賣,我要投訴的。”
“投訴?我就是客服。”
“天啊,這是什麽爛公司啊?”
“後悔了麽?太遲了,你上賊船了。”
兩人摟在一起,嘻嘻哈哈了一會,又不依不舍地看着對方。
“早點回來,我已經在想你了。”
“你想我的時候,只要閉上眼睛數上三秒,我就在你面前了。”
紅冰閉上眼睛,輕聲數道:“一、二、三……”
她睜開眼睛,看見鴻遠深邃的雙眼,就在眼前。
吻,先是輕柔,慢慢變得濃烈,濃烈得,紅冰都覺得自己仿佛被溶化了。連進入時的疼痛,都被輕柔的吻,慢慢地撫平。
她被摟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安靜地睡着。
鴻遠卻整夜都沒合眼,只癡癡地看着紅冰入睡後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