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 13 章

城中最大的報業,出現一句神秘女子的全部身世背景,行文間,把她塑造成成高智商的心機女人,為向上爬,不擇手段,把首富之子玩轉在手心團團轉。

這報紙暢銷得很,畢竟和富豪挂勾,而用盡心機的故事,總是很吸引人的。

這記者大約是下了苦功夫,把這女子的過往長成歷史都出來了。

這女子的生父是一個地痞流氓,用了卑鄙手段,娶了她的母親,然而他吃喝嫖賭,輸了錢就在家裏發脾氣,打人罵人,還威脅要把她的母親賣給窯子。後來他和另一個女的好上,便毫不留情地抛棄了她和她母親,一分錢也沒出。

在那個年代,她的母親無法得到社會更多的同情和幫助,為了生存,只好嫁給了一個鳏夫。那鳏夫對娶來的女人還帶來個拖油瓶很不滿,屢屢想辦法收拾她,導致她意外連連不斷,六歲那年,忽然掉入河裏,幾乎淹死,九歲,又被開水淋傷。

十四歲那年,她辍學了,家裏人想把她嫁給一個老地主,那人五十上下年紀,老婆早死,只剩他和一個女兒,腿有殘疾。

就在确定聘禮那天,這女子消失了。

十三年後回來,她已經變了一個人,她得到了城中首富的青睐。一個受過苦難,在苦難中學會了一切奸狡事的女人,攀上了高枝,會做出什麽樣的名堂呢?

标題是“不愛江山愛美人”,行文吹噓,把鴻遠完全塑造成一個癡情錯付的角色,一時間全城街頭巷議,無不在感慨鴻遠生于豪門,沒有心計,被一個惡毒女人玩得團團轉,多少人參與話題、抽絲剝繭地分析讨論,試圖讓鴻遠看清這個女人的本質。

鴻遠偷偷瞥了紅冰一眼。

“紅冰,你燙傷的地方在哪?”

紅冰訝異:“你怎麽知道?我小時候燙傷了,有一年時間,胸口都有一個很大的傷疤,不過還好那時候年小,皮膚修複能力很好,那麽大的傷痕,後來竟然就沒有了。謝天謝地!”

鴻遠笑:“那就好。當時,一定很疼吧?”

紅冰已經轉頭去看窗外的風景:“我不記得了,太小的事情了。”

鴻遠不說話,裝作專心地開車,只眼角偶爾悄悄地掃了一下旁邊的紅冰,心中凄苦,但又把自己的淚水強忍了回去。

“鴻遠,我一直想問你,你挂的這個吊墜是什麽?”

鴻遠順她的眼光,看到自己胸前的吊墜,拿出來笑道:“我年輕的時候,喜歡到處亂跑,後來結識了和苗疆的一個大師,他說我這人不好,不得善終。但他和我相交一場,不忍見我死于非命,于是給了我這樣東西,這是他用蠱術做成的一樣物品,吃下去,無毒無痛,馬上就死,也查不出原因,要我在最絕望的時候用,倒死得痛快。”

紅冰臉色沉重:“我不喜歡這樣,你把它給我。”

鴻遠遞給她,握住她的手:“放心,禍害是遺萬年的,我哪會容易有事?我只是看它晶瑩剔透,愛不釋手,便一直帶着罷了。”

紅冰點點頭:“這給我了,是我的了。”

“你既喜歡,我把它做成戒指,讓你随身戴着。”

紅冰點頭微笑,心下暗暗祈禱:若有不幸,讓所有禍事,都應驗我自己身上。保佑鴻遠無病無災、無苦無難到老。

山中歲月短。

但仍有時間。

鴻遠接到海倫的郵件,說陸夫人,就是鴻遠的媽媽出車禍了,現在在重症病房裏暈迷不醒。

鴻遠大驚,火急火燎地趕回去。

“姐姐!姐姐!”二娘在病房裏哭,哭得極切,只是哭了半天,薄薄的手帕也沒見濕。

鴻遠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場面。

父親劈頭就罵:“你娘不出事,你還就不知道回來了!”

鴻遠看着母親一下子衰老的面孔,心慢慢地沉了。

醫生剛才說,很險,差點就救不回來,只是惜文以後,恐怕要一輩子和輪椅、以及數不盡的藥物為伍了。

父親離開後,見二娘還在哭,便道:“二娘,你辛苦了,先回去吧。”

“可是鴻遠啊……”二娘剛想反對,擡頭看見鴻遠冷如冰霜的臉,只好讪讪站起來:“志兒啊,你就住在這裏,照顧好大娘,要是有一個什麽閃失,我絕計饒不了你……”

鴻志冷不防被點名,頓時露出不滿意的表情。

“不用了,這裏有我,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懶得再多說,直接否決了二娘的提議。

二娘遲疑不定,鴻志則是松了口氣的樣子,兩人只好先行離開了。

守了三天三夜,期間一波接一波來探望的人,也包括了晴芊和她父親。拒絕了晴芊和他一起守夜的提議,讓她先回去。

這天中午,鴻遠隐隐犯困的時候,感覺有東西在動,擡頭,母親醒了。

見自己的兒子就在眼前,眼淚,就落了下來。

“媽媽,你怎麽樣?疼嗎?我叫醫生來。”

惜文搖搖手。張嘴,半天,才發出沙啞的聲音:“她呢?”

她只是問她呢,鴻遠卻馬上反應是二娘:“你是說,二娘?我讓她回去了。”

母親沒再說話,閉上眼睛,淚水又止不住地流出來。

鴻遠的心沉到谷底:“媽,你是說,這是二娘做的?這不是意外?”

母親卻不說話。

“媽,你,你說話啊!二娘她,怎麽,怎麽竟然……”

他心緒很亂,看到母親,平常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維持着貴婦人姿态的母親,完全失去平常的儀态,無助地躺在病床上,頭發蓬松,看到裏面參差的白頭發,這才驚覺母親确實已經老了。

“鴻遠……”

“媽……”

“你……我想過了,你說得對。”母親說話很艱難,大概手術的後遺症還在:“我沒有權利,去支配你的人生。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想娶紅冰,就娶吧。只是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有多遠,走多遠。”

“媽,你是什麽意思?你知道些什麽?我可以帶你一起走啊!”

“媽是半身入土的人,何況我跟了你爸幾十年,我生是陸家人,死是陸家鬼,我絕對不會離開這個家的。”

“媽……”

“不要再說了,你若還是媽的好兒子,就收拾包袱,趕緊離開吧。”她不再說話,別過臉去。

鴻遠茫然失措,半晌,為母親掖好被子,出了門,正好看見晴芊。

晴芊問:“大娘醒了嗎?”

她雖是嬌嬌女,還是每天都來看望陪伴。

鴻遠回頭看了母親一眼:“醒了一會,又睡了。”他掩上門,拉着晴芊走到陽臺盡頭。

回頭,見晴芊紅了雙眼,便微笑道:“怎麽了?我的大小姐?誰惹你生氣了?我去打他。”

晴芊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鴻遠,你不在,爸爸很生氣,他一定要我嫁給鴻志,我支持不住了。鴻遠,你到底去了哪裏?你快回來吧!”她撲到鴻遠懷裏,大哭。

鴻遠撫着她的頭:“我這不回來了嗎?晴芊,告訴我,最近都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媽媽怎麽會突然出事?”

晴芊搖頭:“我不知道,大娘車禍前還和我吃飯,最近,最近鴻志追我很緊,你又不在,爸爸很是氣惱你不打招呼就離開了,我怎麽說也沒用,我便很生氣,跑到你家去住。大娘也很擔心,一直問我還願不願嫁給你。誰知道,那天她才出去一會,就出事了。我應該陪她一起的,這樣也許就沒事了。”

鴻遠安慰她:“你也不會知道要發生什麽事,這不怪你。肇事的車輛呢?”

“警局拉走了,不過調查報告出來,說是意外事故,那個引擎出了問題。”

“司機呢?”

“這事很明顯司機嚴重失職,爸爸一生氣把他給炒了。”

鴻遠看着天上的雲彩朵朵,變成紅冰的樣子,又慢慢飄遠。終于嘆氣,抓住晴芊:“晴芊,你在這裏,幫我照顧我媽媽好不好?我得回公司一趟。”

晴芊不明白所以然,但還是聽話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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