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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又是時懷值日了。
虞遲景眯眼看了看黑板上登記值日生的那一欄,能看見時懷的名字在最底下,是負責擦黑板的。
名字周圍有被蹭糊的紅色粉筆的痕跡,估計是平時習慣了把時懷的名字圈起來,一下改不掉,又因為知道現在有虞遲景護着時懷了,就慌忙蹭掉了。
但是顯然,他們還是沒意識到,習慣應該要改。
虞遲景扯住時懷的手腕,慢悠悠地站起來。
“許奇,王硯,陳毅,留在教室。”
他斂着眉眼掃視了一圈,一群往外湧的人都停下來愣愣地看着他,被點到名字的人更是不明所以。
他對着黑板擡擡下巴。
“自己值日的時間,”他聲音變得有些冷,“自己要記得。”
三個人只好留下,憋着氣打掃衛生。
虞遲景微微彎腰跟時懷說了句,在門口等着我,然後伸手輕輕推時懷的腰,時懷縮了下肩膀,乖乖地往門口走。
虞遲景走到講臺上,幫時懷擦黑板。
他高舉起手臂的時候又想,估計擦黑板也是他們故意讓時懷做的,因為時懷不夠高。
要是可以,他真的會殺人。
虞遲景走到時懷旁邊的時候,看起來不太高興,時懷不知道他怎麽了,怯怯地問他:“你好像有點不開心?”
虞遲景看了他一眼,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搖頭說沒有。
時懷點點頭說好吧,抿着嘴巴沉默了一會,然後伸手在口袋裏抓了幾顆糖出來,遞給虞遲景。
虞遲景伸手接着,垂眼一看,輕皺起眉頭。
他記得這種糖,是上次他為了哄時懷塗藥買的,買了一整包,但是最近,他明明沒有看見時懷去過商店。
時懷是……沒舍得吃嗎?
虞遲景第一反應是有些心疼。他伸手拿了一顆,其餘的全又塞進時懷口袋。
“時懷,吃完了可以告訴我,我給你買新的。”
時懷愣愣地看着他,他忍不住伸手揉時懷的腦袋。
“不用一直留着,會過期的。”
時懷眨眨眼,他眼睛漫上紅的速度真的很快。
“……好。”
——
下午學校組織了籃球賽,虞遲景以前是校籃隊長大家都知道,老師也知道,就把他的名字報了上去。
體育委員告訴虞遲景的時候虞遲景也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時懷在旁邊寫作業,很認真,他看了一眼時懷,突然想到什麽,說:“下午籃球賽,你來看嗎?”
時懷停下筆,擡頭看着他,有些怯懦。
“下午,要搞大掃除,這次剛好輪到我了。”
虞遲景皺了皺眉。
“你還是擦黑板嗎?”
“不是,”時懷搖頭,“大掃除和平時的值日不一樣的,我要掃地,倒垃圾。”
眼看着虞遲景眉頭越皺越緊,時懷迅速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有兩項的。”
他說完後聲音又壓小了:“所以我可能來不了了,對不起。”
虞遲景搖頭,視線飄到窗外。
“沒事。”
“你要加油。”
“嗯。”
時懷看着虞遲景的側臉,冷冷的,明顯是不高興了。他小聲嘆氣,又說了句,你別不開心,我會弄快一點的。
“不用。”
時懷不知道要怎麽哄人,只能扯虞遲景的袖子,虞遲景回頭看着他低順的眉眼,還要反過來哄他,說自己沒有不開心。
然後冷着臉去參加比賽了。
他很高,筆直地站在那裏,像棵樹,墜着雪的樹。
第一場剛開始他沒怎麽行動,在外圍觀察隊裏的人是什麽樣的打法。
配合度還行,但沒什麽出色的,沒有主力,實力平均又分散。
虞遲景扭了扭手腕,眼睛盯着球,靈活地鑽進人群,伸手一撈,球就到他手裏了,觀衆席有人歡呼,他挺想回頭,看看有沒有時懷。
但他沒有回頭,他在快開始的時候就等過了,沒等到,他知道時懷來不了。
虞遲景一路沖鋒,然後躍起,投進一球。
接下來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他像是水裏的魚,沒人能抓到他,攔住他。
觀衆席的歡呼聲越來越高,虞遲景抓着球,側身躲過一個人,往觀衆席望了一眼,還真看到了時懷。
真的很漂亮,在觀衆席裏漂亮得惹眼,只要誰往那邊看一眼,視線絕對會停留在他身上。
現在也是真的有很多人在看他。
對上虞遲景的視線,時懷用力勾起嘴角,沖虞遲景笑了笑。
很多人的視線都在他身上,但他的視線只在虞遲景身上。
這個感知出現在腦海,虞遲景有些止不住地興奮,連連躲避的時候平地躍起,憑着感覺反手用力把球往後一投。
進了。
觀衆席的歡呼聲達到最高分貝,虞遲景只是草草回頭看了一眼籃筐,就又扭頭去看時懷。
時懷笑得很開心,嘴一張一合,好像是在說,好厲害。
虞遲景沒被那些歡呼聲填滿的心髒,一下就被填滿了。
接下來的幾個球他都投的又急又狠,迫切地希望這前半場快結束。
哨聲響起,虞遲景投進最後一球,沒停頓,擡手把汗濕的劉海捋上去,淩厲好看的眉眼露了個完全。他伸手蹭了一下下巴,轉身往時懷那邊跑。
時懷不知道是怎麽坐到最前排的,前排的位置向來難搶。
虞遲景走到時懷面前,還微喘着氣,時懷擡頭看着虞遲景,笑着剛要說話,虞遲景就俯身壓了下來,手撐在他腿兩邊,湊得很近,因為劇烈運動過,周身的氣息都是熱的。
時懷感覺自己好像被熱蒸汽裹着,臉頰的溫度在升高。
虞遲景說,好熱,很多汗,不舒服,我沒紙。
他斷斷續續地說,就是不湊成簡單的一句話,停頓的瞬間呼出的熱氣撲在時懷臉上。
時懷小貓一樣眯了眯眼,然後點頭,從校服口袋裏拿出紙,擡手一點點幫他擦汗。
從下巴擦到鼻子,他就這麽看着時懷,時懷臉頰的溫度越來越高,把眼睛都燙紅了一圈。
虞遲景笑了一聲,收回手,蹲了下去。
時懷愣了一下,手呆呆地又跟上他,很輕地擦着他額頭的汗。
虞遲景眯着眼問:“你怎麽來了?”
時懷說:“陶遠哥他們兩個來了,幫我掃了地倒了垃圾,這個位置還是他們給我占的呢。”
時懷很開心地笑起來,嘴角下窩着一個很淺很淺的梨渦,虞遲景也笑起來。
他知道時懷是很想擁有朋友的。
“嗯,真好。”
時懷幫他擦幹淨臉,又去擦他的脖子,不小心蹭過他喉結,他頓覺更熱。
擡眼看向時懷還紅通通的臉,和還在講個不停的嘴巴,他突然很想親上去。
特別想。
虞遲景收回視線,說:“下一場快開始了,我要過去了。”
時懷笑着點頭,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虞遲景這樣蹲着很像小狗,很适合摸。
“加油!”
虞遲景愣了一瞬,然後笑起來,說好,撐着膝蓋要站起來,又突然想到什麽,伸手探向耳垂,摘了耳釘。
“怕掉了,你幫我拿着,可以嗎?”
“好呀。”
虞遲景看着時懷攥緊耳釘,輕聲說了句走了,轉了身。
這時候,虞遲景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耳釘被堵着,輕易是不會掉的。
虞遲景只是想讓時懷等到最後,不要中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