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冷凍的有些冷了,他緊緊抱着沈音,汲取那一點點的溫暖,一陣陣寒氣順着秦冷的身上傳遞過來,沈音想轉過身,抱着秦冷,從此以後,在這座城市裏他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別動,就這樣讓我躺一會兒。”秦冷的聲音有種慵懶的倦意。
沈音停在原處沒有動彈。
淡淡的月光順着拉開的窗簾潑灑了一地,好像把這濃秋的涼意也潑灑了一地。
沈音十分清醒的看着窗口淡淡的月光,想起多年前那個桀骜的少年,這些年究竟是怎樣的光景,會讓他貪戀這稀薄的溫暖?
“秦冷?”
“嗯?”
“這些年,你過的好嗎?”沈音的聲音在迷幻的背景下變的有些虛無缥缈。
秦冷沒有說話,他像是沒有聽見,又像是已經沉睡。
兩個人之間久久的沉默。
“不好。”最後的最後,他終究還是願意在這個人的面前倘開心扉。
沈音沒有說話,她躺在秦冷的懷中,這個懷抱就算有些清冷,卻也足夠讓她安心。
兩個人之間又是久久的沉默。秦冷的思緒走了很遠,卻不知道這些年究竟要從何說起,說起來也才五六年的光景,生生好像過了半輩子的樣子。
“你記得高二那年嗎?就是我被學校開除的那年。你肯定不記得,那個時候,你十分厭倦我。”秦冷自嘲的笑了笑。
“我記得,你在學校大門口十分不屑的說‘他媽的終于走出校門沖向世界了。’你那個時候還蠻帥的啊”沈音一邊說一遍嗤嗤的笑着。
“我知道了,原來你那個時候就看上我了啊。”秦冷的下巴在沈音的頭上蹭了蹭,一陣壞笑。
沈音翻身打算一腳将秦冷踢下床,秦冷倒是四十分識時務,趕緊投降,“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快點躺好,別弄感冒了。”
“那後來呢?”沈音躺在秦冷的懷中,仰起臉,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秦冷。
“那個時候我爸病了,要很多錢,我想賺錢,就弄了些手機在學校賣。後來你知道的,學校說我投機倒把,被開除學籍了。”秦冷說的十分輕松。
“在學校的時候我以為出了校門什麽都能做,海闊天空,遍地黃金,可是真正出了校門才知道從象牙塔走出來的我,一無是處,偌大個世界,根本就沒有立足之地。”
“後來在市裏找了很久的工作都沒有找到,又不願意回家。就在一個小餐館裏打雜,每天就是收拾剩菜剩飯,擦桌子掃地,一個月700塊,後來做了半年。有一天你和你的同學們過來吃飯,你們在一起談着要考哪所學校,突然覺得我他媽的怎麽就淪落至此。”
“可是你離開學校之後,高中那會兒我就再也沒見過你啊。”沈音實在想不起來,只要是秦冷在的地方,不管多少人,她總是能夠從那麽多人中一眼将他挑了出來。
“那天我躲在廚房沒有出去,我不想你們看見我這個樣子。”秦冷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一絲的傷感和無奈。
沈音伸手抱了抱秦冷,“對不起。”
“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你又沒有錯,錯的是我自己,當年年少無知。”秦冷笑了笑,伸手撫摸着沈音烏黑的頭發。
沈音的話堵在嗓子眼兒,是的啊,如果當年碰見秦冷了,她又能怎麽辦,既不能讓他回到學校和她一樣念書,也不能改變秦冷的現狀,她什麽都做不了。
“那後來呢?”
“那天晚上收完工我就辭職了,找到我的發小譚啓程。我想出去闖一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秦冷的一生,不應該是呆在一個小餐館與那些剩飯剩菜為伍。”秦冷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有一抹笑意,那些日子,就算是多麽的不堪回首,終究還是有人與他一起風雨兼程,好在他并非一個人上路。
“後來,你們兩個人就來北京了嗎?”沈音往上面爬了爬,隔着這朦朦胧胧的夜色,看着陷于陰影之中的秦冷。
“哪有那麽簡單。”秦冷輕笑了一聲。
“當時我們兩個只想着去外面闖一闖,但是去哪裏,做什麽,完全毫無想法,而且身上又沒有錢。後來啓程一拍腦袋想起他有個表哥在山西混的挺不錯的,就想着我們兩個去投靠他表哥。聽人說他表哥在山西混了五年,在那邊買了房子,買了車子,還取了媳婦兒。我跟啓程就想着山西簡直就是遍地黃金。什麽也不問,啓程給他表哥打電話通了個氣兒,我倆就走上了投奔他表哥的不歸路。”
“你不會也是去山西找媳婦兒去的吧?”沈音幽幽的說道。
秦冷看了一眼沈音,“我那個時候窮光蛋一個,自己都養不活,誰跟了我,那還不得餓死啊。”
“那你們怎麽沒有呆在山西?”
“那時候啓程也是窮光蛋一個,我倆所有的錢加起來就夠過去的火車票。當時我倆就合計,這花錢買火車票過去後,什麽都沒了,還不如一起去二手市場弄個摩托車回來,到時候咱倆就騎摩托車去山西,到了山西總歸還剩輛車。”秦冷自己也好笑的笑了起來。
“你倆不會真的騎的摩托車去山西的吧?”沈音想着簡直就不可思議,去山西路途遙遠不說,騎摩托車在路上十分勞累。
“是啊,我倆就是騎摩托車去的山西,牛吧?”秦冷說道這一段的時候十分的自豪。
“要幾天幾夜吧?”沈音問道。
“是啊,年輕的時候就是能吃苦,讓我現在騎摩托車去山西,別說一千多公裏的路程,就是在省內轉轉都覺得累。”秦冷感慨道。
“那你們晚上不睡覺嗎?”沈音問道。
“睡覺?那時候我倆在舊貨市場花了幾百塊買了一輛摩托車,上了個牌子,還是X市的,我倆在路上怕被交警抓住,就弄了張破布把車牌子給包了起來。剛開始在省內還好,後來出了省,路上越是覺得不安全,我倆就想早點到山西,又去買了根繩子,沒日沒夜的開車。”秦冷臉上一閃而過的壞笑。
“晚上我倆換着開車,我開車的時候就用繩子将啓程綁在我身上,他坐在後面靠着我睡覺。他開車的時候我就坐在他後面,用繩子綁着睡覺。就這樣,到了山西。”
“你倆太厲害了。”沈音不禁說道。
“到了山西你們倆找到譚啓程表哥沒有?”
“找到了,當時到了山西後,啓程他表哥開着奧迪過來接我們倆,我跟啓程早就髒的看不出原形了,身上都是灰,進山西的路上都是拖煤的車,我倆臉上身上都是黑黢黢的。他表哥倒也不嫌棄,死勁兒的拉着啓程和我去坐坐他的奧迪。”
“你們坐他表哥的車了?”
“啓程坐了,我沒有,當時我就想着我的小毛驢,雖然在那輛嶄新的奧迪面前不起眼兒,但我覺得特別拉風,你知道嗎?那車黑的跟我差不多了,完全看不出來顏色。不過我一想到,這車我們從X市一路騎到山西就覺得特別牛。”秦冷講着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若隐若現着桀骜,像極了那年站在斑駁月影下的男孩。
“然後啓程和他表哥坐着奧迪在前面開道,我騎着小毛驢跟在後面。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超帥的,雖然已經髒的看不出個人形兒了,哈哈。”秦冷講這段的時候十分的開心,絲毫沒有那種困境下的懊惱和頹廢。看,這才是她喜歡的男孩啊。
“後來啓程在他表哥家住下,我們倆湊了點錢,我就在外面租了個小單間,比你那個單間還要小,不過我也就在那裏睡覺,大了也不起作用。”
“啓程他表哥跟人在山西合夥開煤礦,他哥哥是個小股東,但是做煤礦生意在那幾年還是很賺錢的,所以才五年的時間他表哥在山西又買房又買車又娶媳婦兒的,簡直就是風生水起啊。”
“後來他表哥安排我和啓程做監工,就是天天坐在煤礦門口看看重量,看看煤的質量。真他媽的閑啊,我就沒做過那麽閑的事兒,後來做了十五天我做不下去了,跟他表哥借了幾千塊錢在煤礦隔壁開了個小賣部。你別說,我那小賣部生意可真紅火,就連啓程看了都眼紅。”
“你真厲害。”沈音崇拜的說道。
“那必須的啊。哪有我秦冷做不了的事情啊。”秦冷驕傲的說道。
“那後來你怎麽來北京了?”沈音不明白,既然超市做的好的話,秦冷應該在山西的啊。
“哎,哪裏知道命途多舛,啓程他表哥太不走火了,過了半年,礦裏出事兒,大老板跑路了,啓程他哥被關起來了,啓程在這事兒上受了很大的打擊。後來收拾東西回老家去了。”
“那你怎麽沒有回去?”
“自從開了超市,生意紅火之後,我覺得很多事情只要我想辦法去做,總是能夠成的,我才剛剛出去半年,不能就這麽回去,我不甘心啊。但是那個時候啓程他狀态特別不好,我怕他在路上出事兒,就将他送回了老家。”
“後來你就來北京了嗎?”沈音說道。
“哪有那麽簡單啊。送啓程回去的路上認識了一個人,他剛好要去上海,當時我跟他兩個人挺聊得來的,就跟他約好一起去上海。等到把啓程送回家之後,我就跟半路上遇見的梁風雲一起去了上海。”
“對哦,你去過上海,我都把這事兒忘了。”沈音一拍腦袋無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