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你是為我好,怕那人起了殺心會尋上門來,你就安心的待在那兒吧。等我,等我來救你。我淺夜起誓——此生定會救你出來!”淺夜重重地說着,一字一響,擲地有聲。
梨花小院裏,淺夜打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準備下山了。
旁邊一小童子跟在淺夜後面,一動不動地站着。“夜兒以後還回來嗎?”童子哽咽,淚水充斥整個眼眶,模糊了視線,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奪框而出。
淺夜轉會頭,輕輕拍了拍童子以表安慰。“小梨,照顧好家。等我把水月帶回來,我們從此就住在一起,無人打擾。可好?”淺夜溫柔地笑,眼裏透着一股堅定。
小梨見到這樣的淺夜她就知道水月一定會回家的,向淺夜回以一個天真爛漫的笑。淺夜很滿意,收拾完後就離開了。
凡間,陽都。淺夜依舊是那一身傲然挺立的赤紅,依舊是那一副不羁的樣子。她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随意地挑選了一袋零食、一壺竹葉青、一套白色的儒裙。好在水月臨走時留下了不少錢,否則淺夜會寸步難行。
走着走着,迎面就撞上一人。只見他儀表堂堂,玉樹臨風,猶如擲果潘安。
一眼似乎能注定許多的事情,似乎能向局內人蜿蜒出一條不歸路,似乎轉動命運的齒輪随着早已寫下的方向發展……
“對不起。”相撞的兩人異口同聲。片刻後,四目相視。她看間的是他眼中茫然、警惕、敏感,猶如剛出生不久的幼鹿的眼;他眼中的她是既留念世俗一物又将自己拒紅塵于萬丈,堅韌、豪放、迷離,像最黑最黑的夜深不可測卻又偏偏看上去那麽直來直去。
多年後,無人之時淺夜會在喝醉時唏噓幾句:“當年初見蒲陽是多美啊!如果可以重來,我希望自己永遠永遠不要離開梨花小院,不要下山,不要遇見本不該遇見的他……”這個時候,小梨便會過來扶她回家。
“公子好相貌。”淺夜癡癡地看着蒲陽,時間就好像在她的這一刻停止了。旁邊的路人保持他們上一秒的動作,說書先生舉着他的撫板,稚子接過販子的冰糖葫蘆,母親拍手攬着孩子不要哭……而唯一可以動的只有淺夜那顆不停跳動的心髒,那是最美的時刻。
蒲陽驚醒時,看見淺夜溫柔地注視自己時,那裏面他瞧見了最純粹的眼睛。但是自己還是本能地躲開那道視線,只是因為它太純粹了……好奇怪的女子,難道她從不知曉男女間不可以這樣只是嗎?換做旁人,估計會以為她就是個花癡。
蒲陽輕輕咳了一聲,這是在提醒面前女子的失禮了。但不知是她看自己看得太專心了還是也多不靈,竟然無視了。
這下蒲陽的臉漲紅了,劍眉不經意地皺起來。冷冷地說道:“姑娘,你失禮了!”這是一聲斥責,但在淺夜的耳朵裏卻顯得格外悅耳動聽,猶如從洪荒中傳來的一聲空谷幽響,帶着自然的魅力和無盡的力量,掩埋那份被歲月久經磨練的滄桑感。
淺夜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見面她知道了她謙謙君子的模樣。她此時才猶如做了一場大夢般醒神。“對不起,公子。我沒想到世上還有你這樣的容貌,真是太難得了。”淺夜很認真地向蒲陽道歉。
但是她對面的這個人的眉皺地更緊了,面對蒲陽這幅表情,淺夜心裏知道她一定是在剛才說話時有個地方得罪了他。
“難道你也如此看中一個人的相貌,不問他的心是否良善,就天真地以為他是你可親的君子?”蒲陽又是一腔冷調。
聽完蒲陽的氣話後,淺夜終于知道他為什麽動怒了。可是她的心裏也還着一份疑惑,那人有傾世之美貌,為何卻厭惡別人議論美醜?
有如斯之美貌,還擔心別人說他難看?想來應該不是,他一個濁世俏公子怎麽會擔心這個。那原因只有這麽幾個——要麽是他曾經遭世人的冷眼,飽嘗人情冷暖之苦,所以不屑于世人的看法;要麽是他研究佛道之理,并且早已頓悟,所以不在在乎這皮囊的美醜;要麽就是他心中有一人相貌不好,但是卻是他的至親,所以為了維護親人,才對我冷嘲熱諷……淺夜出神地想着,忽然臉上有了笑意,像一朵快速盛開到極致的鮮花一般。她笑的明媚,笑的動人心弦,笑的恣意。
這時該輪到蒲陽狐疑了,眼前的人不過是二八年華的年紀,确實她笑的很美,如果她也有一個傾國傾城的皮囊的話,如今該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呢?然而她沒有,但是卻不惋惜因為她的傲骨,她的神擡,她的風華足以掩蓋她臉上的不足。
蒲陽的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好奇、疑問,這似乎是在詢問淺夜為什麽笑。
淺夜收到蒲陽傳來的“信號”,複又長笑。過了一會,看見他快沒耐心時才開口:“我是因為不知道還有人有這樣一個想法而笑,但你放心我絕不是嘲笑。你一公子,相貌堂堂,卻對美醜不心存偏見,不是難得嗎?至于我誇你,僅僅是因為你不同于常人。相貌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所以只是愛惜、贊美之情,絕無冒犯。還請公子多多包含。”說完淺夜很有誠意地作揖賠罪。
“原來如此,抱歉。”說完,蒲陽也作揖賠罪。
一場誤會就這樣結束了,兩人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