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勝女

第 7 章 助人為快樂之本(1)

虞家錢莊就位在縣城最熱鬧的市集上,然而說是最熱鬧的地段,此刻近晌午,在路上行走的人卻不多,和京城熙來攘往的人潮完完不能比,而且每個人皆是眉頭深鎖,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樣子

這也難怪

要不是她意外得到皇商令牌這個寶貝,回到這兒恐怕也只能啃野菜度日

“艾大師既然有皇商令牌,大方走進去便是,竟還要我家大人陪同,簡直是把我家大人當随從了”八賢跟在身後,忍不住碎碎念

魏召熒微側眼,目光森寒得教他不敢再多嘴

“八賢,我是把你家大人當朋友,怎會是随從?你鈶我扣這帽子也未免太大了”艾然沒好氣道

聞言,魏召熒微揚起眉這身份聽起來真是陌生又突兀

“哪來的朋友,男女豈會以友相交?”

“不然所謂的紅粉失己、青山之交是怎麽來的?”她回頭,雙手叉腰等他賜教

八賢閉了閉眼,姑且充當夫子,為她解惑“每個朝代民風開放程度不一,艾大師,你可知道為何王朝律例規定女子護十未出閣,只能入府為奴度日?”

“不知道”事實上,她很想把定下這可惡律例的家夥拖出來毒打一頓

“那是因為女子年過雙十就無生産能力,一個無生産能力又無任何助力的女子留在家中能有什麽用?”

換言之,未婚女子地位不高,想與男子平起平坐簡直異想天開

“喂……”誰家的女兒更年期來得這麽早?

“一個只會蝕米的姑娘自然要推出家外,留着能幹嘛”

艾然嘴角抽搐“誰說姑娘家只會蝕米?”

“要不然還能如何?”

“我從吞雲到将日城,可是親眼見過不少姑娘家開門做生意的”她們也是有手腕有腦袋的,誰說她們只會蝕米?

“那是她們已經出閣……你要知道,未出閣的老姑娘,就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八賢攤攤手

艾然緊握粉拳,忍住扁人的沖動“八賢,一個姑娘家的價值不是取決于出閣與否,或肚皮争不争氣,就好比一個人的價值并不完全在于成就,更是在于成就社會!只要律例不設限,姑娘家同樣可以有所成就,造福他人!”

“是嗎?”

“我就讓你看看,一個三十歲的姑娘,可以改變什麽?”賭上她艾然之名,她跟他拚了!

在這個女權如此低下的王朝,她會用實力證明,女人的價值絕對不在生孩子!

“好,第一步,錢莊自己去”八賢立刻提議

“好……才怪,我又不是笨蛋”擺了個鬼臉,她二話不說地拉着魏召熒“大人,你答應我了,可千萬不能食言”

魏召熒懷疑自己何時答應了她,但放她獨自上錢莊,确實不妥這兒雖說未受洪災太多波及,但物價哄擡造成生活困難,難保不會有人因饑寒起盜心

“走吧”他幾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謝謝大人”她朝八賢笑得挑釁

她當然要善用弱質女流的身份,博取有力者的同情,明明有人可以提供幫助還硬撐着獨自奮戰,那是傻子才幹的事

八賢聳了聳肩,沒踏進錢莊,反倒到外頭走動,查探消息

“八賢沒有惡意”踏進錢莊,随即有人引領入廳,魏召熒趁機淡聲替随從解釋着

“我想也是”雖然八賢嘴巴很賤,可是他說的其實是這個王朝的普遍價值觀,同時也是在--“說穿了,他不過是在警告我,別對大人有非分之想而已”

魏召熒愣了下,極意外她能将八賢的心思看得這般透徹

他的反應教艾然笑了笑“不管怎樣,嘴壞總好過心壞”犀利之詞有時候反倒可以提醒她很多事“不過他實在是想太多了,我真的是把大人當成朋友罷了”

啐,以為她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

不好意思,她本身就是鳳凰,就算在平地走,一樣是鳳凰!

魏召熒微揚眉,對她不着痕跡地撇清兩人關系,心裏有種吊詭的在乎,不過倒是确定她和一般姑娘家極為不同她夠嗆絕不退讓,一番唇槍舌戰,看似屈居下風,卻總能在最後打一記回馬槍

和一般姑娘家的溫良謙恭美德完全背道而馳,但是……倒是挺新鮮的

“不過八賢有一點說錯,王朝會有姑娘家雙十前須出閣的律例,是因為數十年前戰火四起,導致人丁凋零,為能延續子嗣,才用律例以為規範,事實上年過雙十未出閣的姑娘極少,當年設計的奴營也是從事軍衣制作”

“是喔……”她撇了撇嘴這種說法,她勉強可以信服,但還是不爽

“客倌,請進”錢莊夥計揚笑招呼着

“我還以為錢莊有多可怕,看來是我想多了呢!”她原以為所謂的錢莊會像是地下錢莊那樣,哪知就跟一般的鋪子沒兩樣,而且這掌櫃還挺年輕的,面猈極為有型,一見人便揚笑,但不知為何那笑意總教她覺得有些發冷

“不就是供商賈借貸或兌票的票號罷了”

“是喔”那不就跟銀行沒兩樣?不對啊,既然如此,那他幹嘛還特地陪她來?跟她說一聲不就好了

不由得偷觑他一眼,就見他直視前方,朝掌櫃颔首

“兩位是想要借貸還是履票?”掌櫃溫聲問着

“要提現銀”

“那麽銀票……”

她從包袱裏取出皇商令牌,小聲道:“掌櫃的可識得這個?”

掌櫃取來一瞧,微愕地看了她一眼“敢問閣下是?”

“艾然”

“果真是艾大師”

艾然一怔“咦?”她名聲有這麽響亮嗎?

“皇商發出消息給各票號錢莊,言明持有這皇商令牌之人名喚艾然,要是簽名不對,不得提領,此外要立刻報官嚴辦,但只要是艾然本人,便可以無限兌領,也無兌領期限”掌櫃說着,玩味地打量着她,“不知大師要取銀票還是現銀?”

艾然聽得小嘴微張,震愕得說不出話,還是魏召熒出了個聲才教她回神稍稍盤算了下,她道:“三百兩銀子”

沒想到衛爺如此盡心盡力,還發派消息給各票號錢莊,而且給她無限兌領的額度,最重要的是無兌領期限……天啊,她這不是拿到一張超級無限卡了嗎?

“三百兩便足夠?”掌櫃再問

她掂算着如今的物價“暫時先如此對了,能不能将其中的一百兩換成碎銀?”

“好的,請稍等”話落,掌櫃便轉進櫃臺後方的一扇小門裏

“天啊,我真不敢相信衛爺竟完全說到做到”艾然小聲說着

“衛爺貴為皇商,豈有失信于人的道理?”魏召熒輕聲哼着,打量着廳裏花架上的各種稀奇古玩

雖說能夠開設錢莊,通常代表背後的金主財力雄厚,但有必要在這裏擺上這麽多古玩?

“可是他沒規定兌領期限和上限,難道不怕我狠足了心吃垮他?”盡避對她來說,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但拿得太多,總覺得有些心虛

“衛爺是個癡心人,哪怕用所有財物交換妻子,恐怕連眉都不會皺一下”收回目光,他忖了下才道:“我以為你會提領更多”

當初勸她将皇商令牌還給衛凡,以免再遇險事,她想也沒想地拒絕,以為她是個嗜財如命的姑娘,如令看來,倒是他帶着成見誤解她

“我也在猶豫該不該再提領多一些,因為這兒的物價實在高得離譜,相信有許多人沒有飯吃,我也想幫上一點忙,可是……這錢又不是我自個兒的,要是提領太多,總是對衛爺過意不去”

事實上,一口氣領了三百兩,已經是筆天文數字了呀!

“那倒是,這裏的物價竟然比京城高上數倍,實在是不可思議”京城一鬥上等的米也不過五百文錢,可見在吞雲一帶,有人處心積慮哄擡價格,自以為天高皇帝遠,管不到這,甚至連發生洪災還不收手,反而變本加厲

這種害蟲要是不揪出,百姓何以維生

“就是啊……”她咕哝着

一會兒,掌櫃取出一只木匣和一個錦囊,擱在桌面,打開匣盒,是白花花的銀子

“請點算”掌櫃拉開錦囊,倒出一桌面的碎銀

艾然的眼閃了下,随即纖指飛撥,不過眨眼工夫,就已将所有銀子點算完畢,并簽上大名

“艾這手法好快”掌櫃忍不住贊嘆

“好說”她本來的正職是銀行的理財專員,算錢是她的業專兼理想“那麽,我們先走了,謝謝”

她先握好錦囊,随即又抱起木匣,那木匣頗有重量,教她身形稍偏了下,身旁立刻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幫她把木匣接了過去

“謝謝你,大人”

“不用多禮”說着,他回頭朝那掌櫃颔首,就見掌櫃揚笑恭送

待兩人踏出穿堂後,掌櫃才微彈指,立刻跑進一名護院

“去通知大人,大魚來了”掌櫃換上冷冽的神色

“是”

離開錢莊,艾然就忙着采買,每到一處就被物價給吓得咋舌不已身上不是沒銀兩,實在是昂貴得買不下手

可是,民以食為天,該買的還是得買,她只能盡量挑些便宜的菜經過布莊時,又挑了幾匹樸素的輕啰,打算替那些孩子添夏衣,再挑一匹質料好些的織啰,打算帶回家孝敬老人家

回頭再到米鋪結帳,托掌櫃把米送到友人屈心寧那,算了算,不過采買一些基本民生用品,那三百兩銀子就用去大半

“你不替自己做套新衫?”回程坐在馬車上,看她不斷地分配給誰的物品,魏召熒忍不住開口問

“我?我不用啊!我這衣裳還很新,而且很耐穿”除了質料有點粗糙磨皮,她挑不出該換的理由

他眉頭微揚“你一心只為他人計劃,沒替自個兒打算?”

“我這不就是在為自己打算嗎?”

“打算在哪?”

“只要看他們開心,我就開心,我為自己的開心努力,這不就是在為自己打算嗎?”她好笑地看着他“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開心度日?就這麽簡單”

一席話語藏着不忮不求的豁達,認魏召熒對她改觀,在腦海中,她這個人的面貌愈來愈具體

“受教了”他難得微掀唇角

那笑意很淡,幾乎融進空氣裏,但就一個向來面無表情的人來說,這笑俨然像是沖破雲層的曙光,眩了艾然的眼,也讓她的心不自覺顫了一下

“怎麽了?”魏召熒被她注視得有些不自在

“大人,你笑起來真好看,真應該多笑”她由衷道

說來,當初她沒設定他面癱啊,可他的表情真不是普通的少,眼下一揚笑,就像是泥偶變成了人,被注入了靈魂

“你……”魏召熒有些赧然

“唉,是不是女人年過三十,就把羞恥心給丢進墳墓裏了?”負責駕馬車的八賢聽到這忍不住搖頭嘆氣

“喂,你這話什麽意思?”是在拐彎罵她不知羞恥?

“待問你呀!竟敢調戲我家大人”

“拜托,這是贊美!”你嘛幫幫忙,如果這樣算是調戲,那在她的世界裏,不就一大堆不入流的調戲?

“長人不論長相,你誇男人長得好,是什麽心态?你這是在挑逗這個男人!”八賢幹脆把話剖白,省得這養在深山的道姑不懂人間規矩“而且你看大人的目光那般直接,根本就是打算誘惑他!”

“八賢,夠了!”魏召熒微惱地低斥着

艾然倒抽口氣

天啊,要是八賢所言屬實,光是誇獎人就會落得這種罪名,而且就連看人的目光都得要收斂,否則會被當成誘惑對方……那這段時日,她非但伸出鹹豬手,還偷窺他全身,而且又誘惑他……難怪八賢對她頗有微詞,原來問題全出在她身上!

“大人,我沒有這個意思,我……”

“我知道”他淡聲打斷她未竟的話

如今她的輪廓總算是清晰地呈現在他面前她并非對他有意,只是因為養在深山,不受禮教約束罷了,也因為如此,她的舉措才和一般姑娘大相迳庭

這份認知像是摧毀了什麽,讓他的心微微發悶

馬車內突然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化不開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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