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看熱鬧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喧鬧聲,打斷了褚嬴的思緒。
他看着窗外激動的人群,原來是北疆車隊進城了。
車隊很長,前面打頭的是個騎着高頭大馬的男子,一身黑色鑲金絲的勁裝。
容貌也算得上英俊,只是和南梁崇尚的柔美不同,更多的是粗犷,帶着野性的美,這就是傳聞中的北疆王子了。
他的身後跟着一輛碩大且精美的車辇,帶着面紗的女子端坐在其中,黃金流蘇發冠,大紅廣袖長裙,俨然還是一身南梁的皇室裝束。
恰好有股微風吹過,女子的面紗被風輕輕揚起,看熱鬧的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一陣抽氣聲。
“天啊,太美了。”
“這就是臨陽公主嗎,果真是國色天香。”
“哇塞,這是什麽仙女下凡嘛!”
“我南梁的公主就是有皇家風範。”
“哎,北疆王子實在是好福氣啊。”
……
褚嬴靜靜地看着遠處車辇中的女子,秀美精致的側臉和印象中那個眉眼彎彎的小姑娘慢慢重合在一起。
褚嬴沒想到,這輩子他還能再見到臨陽。
時光看到臨陽公主時,也瞪大了眼睛,不由得感嘆一句真的是太美了,難怪褚嬴過了一千年還能念念不忘。
不過看到褚嬴一直看着她,時光覺得心裏好像有股酸水兒一直在冒泡,咕嚕咕嚕從心底飄到了喉嚨裏。
時光伸出一只手在褚嬴眼前揮了揮:“別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褚嬴:“……不是你要來看的嗎?”
“是是是,我的錯。”時光撇撇嘴,他要是早知道這南梁公主這麽好看,他肯定自己偷偷來了,才不告訴褚嬴。
褚嬴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茶,起身道:“回去吧,那局棋還沒複盤完。”
時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褚嬴,你…覺得遺憾嗎?”
褚嬴知道時光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側過頭看着緩緩前行的北疆車隊,面上露出一絲笑容:“臨陽她把圍棋傳往了北疆,如此,甚好。”
時光暗自小聲嘀咕了一句:“活該你單身。”
不過他心裏還莫名挺開心的,幸虧褚嬴是個棋癡,褚嬴這個鋼鐵直男啊,只有他時光才能拯救了。
“嘿嘿。”時光笑着拉起褚嬴的袖子,“褚嬴,咱們回去下棋吧。”
“好。”
……
翌日下午,褚嬴正在給時光講解一盤南梁有名的死活棋。
星也匆匆走了進來,壓抑不住聲音裏的興奮:“大人,公主來了,已經在前廳了。”
公主?
褚嬴的手頓住,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裏,站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時光:……
喂,真是見色忘義,我還在這呢。
臨陽公主還是一身鵝黃色的宮裝,就像二人在春日裏初見時那樣。
褚嬴大步走進前廳,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時間有些恍惚。
記憶裏的臨陽是靈動嬌俏的小姑娘,腦子裏總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小主意。
眼前的臨陽,端莊大方,明豔動人,但終究不是最初那個眉眼彎彎的小姑娘了。
臨陽聽到動靜,轉過身,輕聲道:“老師。”
褚嬴走近,問她:“公主,怎麽一個人來了?”
臨陽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我偷偷跑出來的。”
褚嬴一下子又覺得心裏惦記着的那個小姑娘重新回來了。
記得有一回,他在忙着研究一盤死活題,好幾天都沒有進宮,臨陽就悄悄出了宮,只帶了一個小宮女來找他,跟他撒嬌:“老師,我偷溜出宮來找你下棋了。”
想起往事,褚嬴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但是又立馬一本正經地教訓她:“以後不要一個人出宮了,萬一遇見危險了怎麽辦。”
臨陽也笑了起來:“老師還是和以前一樣嚴格呢。”
兩人瞬間就親近不少,又像是回到了那三年朝夕相處的歲月。
時光雙手抱胸在門外走來走去,他很想進去但是又怕打擾到他們敘舊,褚嬴會不高興。
正好星也端着茶點走過來,時光連忙攔住她,笑道:“給我吧,我拿進去就行。”
星也狐疑地看着時光,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想了想還是把手中的茶點遞給了他。
時光進去的時候,臨陽正在跟褚嬴講她在北疆的所見所聞,講到她剛到北疆時什麽都不懂鬧出了不少笑話,兩個人都笑出了聲。
時光撅起嘴巴,哼,聊的這麽開心,看來他進來是對的。
褚嬴看到時光端着茶點進來,還有些奇怪:“小光,怎麽是你,星也呢?”
“額…那個。”時光把托盤放在桌子上,給他們各倒了一杯茶水,“她太忙了,所以讓我幫忙拿進來了。”
臨陽看了眼時光,好奇地問道:“老師,這是誰呀,以前沒見過呢。”
褚嬴愣了下,還沒想好怎麽說,時光就先開口了:“公主,褚嬴也是我的老師。”
噢,臨陽聽了,有一瞬間的低落,原來老師後來又有了徒弟啊。
不過很快她就笑了起來,眼中的一抹失落消失不見,她笑着跟時光打招呼:“師弟好。”
“诶,師姐。”時光畢竟是個現代人,對古代森嚴的尊卑等級沒有什麽概念,聽到公主喊他師弟,他就順口叫了聲師姐。
倒是褚嬴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臨陽說:“小光還小,冒犯了公主殿下。”
“老師,不打緊的。”臨陽雖是金枝玉葉,但是并不在意這些虛名,更何況到北疆之後,更是沒有南梁這麽複雜的繁缛禮節。
時光其實很想留下聽他們說話,但是又找不到什麽理由,沒辦法只好默默退出去。
臨陽喊住了他:“既然是師弟,就一起聊幾句吧。”
時光頓時覺得公主也太好了吧,善解人意的神仙姐姐一定就是這樣的。
“對了,公主,你偷溜出來不只是為了敘舊吧。”
時光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褚嬴這波操作真的太直男了,他要替神仙師姐鳴不平。
臨陽放下茶杯,正色道:“老師,你和楊玄保的事情我知道了。”
褚嬴了然地點點頭,他已經猜到了臨陽是為了此事而來。
時光哼了一聲,“楊玄保這個小人,居然做出這種事情,簡直不要臉。”
“老師,我會替你洗刷冤屈的。”
褚嬴神色淡淡的道:“公主,我早就不在意這件事情了。”
“褚嬴,我也會替你報仇的,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個混蛋。”
臨陽忍不住笑了出來,時光的性格太像以前的自己了,有他陪在老師身邊,自己也能放心了。
“老師,這等品行不端之人,我也要讓父皇看清他的真面目。”
“是啊,師姐說的對。”
褚嬴無奈地看着臨陽跟時光兩個人一唱一和。
不過臨陽說的确實有幾分道理,楊玄保還有他那徒弟都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常伴在梁帝身邊是不太好。
于是褚嬴詳細地講了那天事情的經過,臨陽沉思了一會道:“關鍵就是那個內侍,應該是被楊玄保收買了。”
時光本來也是想通過圍棋大會見到梁帝,給褚嬴伸冤,他與臨陽一拍即合,當即就開始研究怎麽樣讓內侍招供。
褚嬴在一旁看着他們,臉上是無奈的笑容,心裏卻是暖暖的。
他這漫長的一生中,非常重要的兩個人此時就聚在一起為他着想,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臨陽和時光才戀戀不舍地道別,約定好下次再繼續商量。
褚嬴:……
你倆不是為了我嗎,為什麽我被無視掉了?
臨走前,褚嬴才問出了心裏一直想問的那句話:“臨陽,你在北疆過得可還好?”
這是褚嬴第二次喊她的名字。
褚嬴問的是臨陽過得開不開心好不好,而不是為國遠嫁和親的南梁公主。
臨陽回過頭,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老師,他待我很好。”
她在北疆依然可以身着南梁服飾,他為了她學圍棋學漢語學詩詞,房間布置得都是南梁風格,怕她不習慣,就連廚娘也都是南梁人……
所以,臨陽想,她應該是過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