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偏偏王宇航渾然不覺, 且相當滿意自己的表演,更加賣力,甚至趁着現場喧鬧, 發出不雅的聲音。
莊煙岚深吸一口氣, 直想錘爆他的頭。
平時, 她對王宇航多是視而不見,職場不宜樹敵, 客戶經理有得是手段給你穿小鞋, 但這回王宇航切切實實踩在了她的底線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直接舉起手機,開始錄像。
“幹嘛呢?”王宇航問她。
莊煙岚答得流利:“把你這段拍下來發網上, 問問屬不屬于職場性騷擾。放心,你的臉我會截掉。”一頓,“是的話, 再去咨詢一下律師, 職場性騷擾怎麽維權。”
王宇航終于停止表演,嗤聲, “你怎麽這麽沒勁,還性騷擾, 還維權?”
莊煙岚依舊冷着臉, “大概只有你會把這些當有勁。”
顧及還在開年會,她沒鬧得太難看,存證完便徑直走開。
沒想到後來的“你來比劃我來猜”,又出了幺蛾子。
這個游戲比劃的不是手腳,而是嘴唇。因為櫃臺內外人數不一,信貸、個金、後勤三個部門便和櫃臺裏的混合, 湊了20人, 四支隊伍, 兩兩比賽。
不巧,她就站在王宇航身後。
游戲開始前,王宇航笑嘻嘻地對她道:“我玩這個很爛的,你多擔待。”
莊煙岚直接無視。
也是到游戲的時候,莊煙岚才了解王宇航口裏的“爛”是爛到什麽程度——這次的題是行長所出,說好了是四字成語,結果到了他這,就只有三個字——我愛你。
第一遍的時候,莊煙岚不疑有他,還在仔細辨別對面的唇型,只覺得少字,到第二遍,對面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她才恍悟,面色已然冷了下來。旁邊監督的是名男同事,大概也看出來了,起哄:“煙岚,這個你一定能猜出來!我都猜出來了,你不會還猜不出來吧?”
她頭皮都快炸了,忍了,只長出一口氣,根據第一輪的幾個喜慶詞随便報了個“手舞足蹈”。
另外一個隊伍猜出來了。
輸的隊伍要罰酒。
吧臺區擺了兩張桌子,上面各有三排酒杯,裏頭盛的都是啤酒,左邊桌子的酒杯全滿,歸男同事喝,右邊的半滿,歸女同事喝。
莊煙岚酒量尚可,就是容易上臉。剛才在酒店喝過一罐,這會她站在角落,小口小口地啜,也能感覺到臉微微發燙。
不防王宇航又靠了過來,熱氣呵在她耳側,“你知不知道,你酒後和你平時的樣子很不一樣?”
那股熱氣在耳根盤旋不走,莊煙岚只覺胃裏翻湧。眼前不由晃過她剛上櫃,王宇航坐在她身後監督的畫面。當時,這位就總愛湊到她耳邊說話,有時候幾乎是貼着她頸後,那會她還是只小蝦米,且多數時候是那個姐姐帶她,這類行為只是偶爾為之,她便只當這人是沒什麽分寸和邊界感,沒往騷擾上靠。
這會算是新仇加舊恨,酒意微微上頭,莊煙岚的手往猝不及防地往外側了下,一抖樓,杯中餘下的酒液精準地澆在了王宇航的褲子上,還波及重點部位。
她移開半個身位,也懶得演,敷衍道:“我喝了酒的确和平時不太一樣,手有點抖,人有點飄,不好意思啊。”
王宇航的臉黑如鍋底。待會,每個人都要上臺唱歌,他這副鬼樣子,怎麽上臺。他怒目而視,餘光見于曉心來找莊煙岚,只好咬牙走開。
莊煙岚長出一口氣。
得虧她的操作,後來輪到客戶經理表演,室溫20℃,只有王宇航一個人在臺上穿羽絨服,還是極寒長款。別人讓他脫,他只能傻笑應付。
莊煙岚坐在臺下,只覺得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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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持續到九點多。
年輕點的客戶經理們和去年一樣,紛紛喊着下一趴,王宇航今年尤其積極,說自己要請客,還攔住了櫃臺裏的幾個,“這酒吧都沒點勁,你們就不想跟我去個真正的酒吧?”
許小曼是個好奇寶寶,興奮地問:“我長這麽大,還沒去過真正的酒吧呢。到底什麽樣啊?”
“沒去過,電視裏沒見過?總之就是超級嗨。而且我們要去的這家,有錢人才進得去,會員制,還得有人帶。”
另一名客戶經理拿手背拍了下王宇航的肩,“你小子,有點人脈啊!我第一個報名!TM的,去玩個痛快,什麽房貸,什麽車貸,都見鬼去吧!”
其他幾名客戶經理都有出入類似場所的經驗,聞言紛紛附和。
“都有錢人?那會不會很亂啊?”心姐擔憂地問。
“有錢人要亂,也在包廂裏亂,能亂到你面前?你以為是什麽富二代辦的趴啊?我們就包個小卡,能坐四五個人,不想跳的可以坐那看,或者玩玩骰子、撲克什麽的。哦,你要是怕酒裏面有什麽,不喝不就行了?”頓了頓,“我可告訴你們,一幫人去,絕對比你兩三個人去要安全,想去就別猶豫。”
小弟本還在躊躇,聞言,徹底打消顧慮,報了名;新同事剛才就打算去,這下也是奉陪到底的意思;許小曼更不必說,滿臉的躍躍欲試。
莊煙岚沒興趣,也沒打算去,不防心姐問她:“煙岚,你去不去啊?你要去,我也去。”
許小曼趕緊攥住她的胳膊,“師父,你必須去啊。不然心姐也不去……”她小小聲,“裏面就我一個女生了。”
她嘆口氣,“你在裏面也就是聽聽歌,玩玩骰子,那種地方,連水都帶不進去,你湊什麽熱鬧?還不如就找個ktv唱唱k。”
“還能長見識啊。而且師父你也說了,我們就去聽聽歌,玩玩骰子,那幹嘛不去?”
“……”因為那裏魚龍混雜,王宇航說是酒吧,不過看描述就是夜店,裏頭還人均“我爸是李剛”、“我就是李剛”的配置,怎麽去?
正欲開口,莊煙岚念頭電轉,改口道:“那邊消費肯定不低。”
這話正中許小曼的命門。
她把目光轉向王宇航,弱弱道:“上五百我就不去了。”剛拿了3888的紅包,她準備一半買羽絨服,一半給爸媽包紅包,眼下去了酒吧,她的那件幹脆就去服裝店轉轉,現在肯定在大削價。
王宇航財大氣粗,他望着莊煙岚,微揚下巴,“我不說了,今天我請客!”
一圈的人開始叫好。
見許小曼雙眼晶亮,莊煙岚曉得勸也沒用,偏偏心姐又來召喚:“煙岚,我們進去待……一個小時就出來吧?”
王宇航也趕來激她:“不是吧,莊煙岚,你膽子這麽小,連個酒吧都不敢去?”
莊煙岚沒理他,但一邊是殷殷期盼的眼神,另一邊不遑多讓,也是怕出什麽事,末了,她還是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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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次,莊煙岚還去過兩次酒吧,一次和爸媽去的帝都後海的清吧,另一次是之前和喻意去澳洲找童恬恬玩,被大小姐帶過去的。
國外玩得開,澳洲的性觀念又比國內開放得多,一群少男少女由燈光和音樂助興,仿佛要扭到天荒地老。壓力大的時候,這類酒吧或許是一種選擇,就比如那位背着房貸和車貸的客戶經理,沉浸式體驗能讓人短暫抛卻現實。
至于她,沒壓力,且上回從澳洲酒吧回來,差點成了“小聾瞎”,對酒吧實在愛不起來,對比之下,她還是更喜歡剛才的清吧。
但都應下了,只好來之安之。
酒吧門口,衆人便先感受了一波金錢的味道,停的豪車都是奧迪、寶馬起步,上到邁巴赫、蘭博基尼。男同志們光是看豪車就看了個飽。才不過邁進酒吧,震耳的音樂、喧天的吶喊撲面,充斥人的耳膜。
裏頭的整體空間十分恢弘,中間一張巨大的舞臺,後面又是巨幕,頭頂的燈光看得出花了大價錢,頻閃燈、激光燈、搖頭燈輪番招搖,把氣氛帶向一波波高潮。
莊煙岚上回去澳洲的酒吧,最不能适應的就是燈光,這回的燈光效果更甚,她覺得自己快被閃瞎了。
王宇航已經預訂位置,一行人先去卡座,幾個客戶經理和新同事迫不及待,早就鑽進舞池。
“真的好多人啊!”
“孩子之前真沒見過這麽大的場面!”
許小曼一路都在驚嘆。
莊煙岚專業擡杠:“這裏頂多能容得下一千人,一個高中就有小幾千人,操場做個操的場面都比這個大。”
許小曼噓她:“杠精,你也來了啊?”
正說笑間,許小曼不知看見什麽,突然“咦”了聲,“師父,那邊那個……是不是那位喬先生啊?”
沒等她反應過來,心姐先行驚呼出聲:“還真是!我的媽,絕了絕了!”
聞言,莊煙岚眼皮跳了跳,目光不由自主地挪移。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喬懷照。
那人和往日見到的不大一樣:襯衣扣子解了兩顆,領口歪斜,幾分随性不羁;一條手臂随意搭在沙發靠上,襯衫卷至肘部,露出一截肌肉線條;另一只手裏則握着酒瓶子,她看過去時,正撞見他側着頭,灌了一口酒。
上回在電影院,她便發現這位的側臉有多優越,今天再看,從鼻峰到下颔線都有如削成,棱角分明,再加上半明半昧的燈光掩映,此時他要是在笑,倒是能讓她稍稍體會莊可人那些霸總文裏所謂的“渣蘇感”。
就是身邊一水的富二代,戴表戴戒,高定上身,他照樣是人群中最矚目的一個。
莊煙岚不得不承認,有那麽一個瞬間,她這個顏控的小心髒還是抖了下。
只是很快,她便發現喬懷照身邊坐着一位美人,長發逶迤至腰,大眼紅唇,屬于第一眼美女;而比美人臉更吸人眼球的是美人的身材,連衣裙藏不住前凸後翹的女性曲線,舉手投足,女人味肆意流瀉。
莊煙岚微抿唇——他身邊坐着的女孩并不是那個小學妹。
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聽到王宇航說:“剛才心姐說到亂,喏,那邊那些個就是這裏玩得最亂的,一幫富二代天不怕地不怕,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啊?”許小曼咽了口口水,“是……怎麽個亂法啊?”
王宇航彎了下唇,把眼神往莊煙岚那頭遛了遛,“怕帶壞你,我就說個‘俄羅斯轉盤’吧,你可以去百度一下。”
于曉心接話:“小妹,千萬、千萬別因為好奇去搜,我也是有一次看到熱搜點進去,好像是富二代在哪裏開了個趴,被扒出來,當時不是刷新我三觀,是刷新我靈魂。”
莊煙岚沒參與話題,視線落在另一頭。
那幫富二代坐的應該是大卡,一行十來個人,每個人都有美相伴。她這個角度,能看到好幾個富二代的手就在旁邊女孩的衣服裏,至于那些手在幹什麽,總不能是在撓癢癢。
至于那位,目前一只手在膝上,一只手在沙發靠上,規矩倒是規矩,可女孩挨着他坐,那條搭在沙發靠上的手臂形似擁抱,姿勢強勢,極具占有欲。
似乎察覺這頭的打量,那人忽然側臉望來。
莊煙岚移開視線,暗自扯了下唇。
這才是富二代日常吧?花錢如流水,女人如衣服,夜店是常客,家就是旅館。不到半個月就有新歡,實屬正常。
還真愛呢?
就是苦了她那位小學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