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一行人到卡座。現場氣氛熱烈, 小弟沒多久就去了舞池。心姐和許小曼一開始沒去，巴巴地盯着，王宇航這個東道主一反常态, 竟然和她們一起坐着玩骰子, 看這層出不窮的玩法, 也知道這位是個愛玩會玩的。
倒是他一邊玩，不忘一邊慫恿：“這裏好歹是正規場所, 你們想跳就去跳啊。”
許小曼問她：“師父, 你真不去跳啊？”
“嗯，我能自己跟自己玩。你和心姐兩個結伴去, 別分開，別喝陌生人遞的飲料或酒就行。找個這邊看得到的位置。”
心姐和許小曼走了。
王宇航笑道：“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了。”
莊煙岚瞥他一眼，“這裏起碼有一千人。”
王宇航不和她争這個, 正巧, 服務員送來了酒。他起身，從對面改坐到莊煙岚身邊。
莊煙岚之前已經潑過酒, 這會也就沒再建設面子工程，直接挪了個位。
王宇航也不勉強, 揚了下酒, “喝不喝？”
“不喝，謝謝。”
“幾千一瓶，确定不喝？”說着，倒了兩杯，拿起一杯送到她面前。
莊煙岚沒接，只目光往下撇, 後者想起什麽, 面色一變, 撇撇唇，“不喝算了。”
莊煙岚這才微笑道：“這裏想喝的人應該不少，你可以找找看。”
王宇航一只手撐在沙發靠上，把頭怼到她面前，吓得莊煙岚挪了挪腚，往旁邊又挪了一寸，聽到他問：“我對你什麽心思，你還不明白？”
見身邊擺出“你沒事吧”的表情包，王宇航皺眉，“不是，我這麽對你，你就一點沒明白？”
莊煙岚差點笑出聲，“你這麽對我？你怎麽對我的？”
“有業務的時候，我都是把客戶帶去你那個窗口，沒業務的時候，我時不時去找你聊天。你以為我閑的，那還不是為了多看你幾眼。”
那我可謝謝你了啊。
她心下腹诽，嘴上也不想饒人：“我記得的好像不是這些。我記得的，包括且不限于随便扔張卡讓我查客戶資料，好幾次領着客戶插隊引其他客戶大吵大鬧。最過分的，那回你明知客戶的支票是用黑色圓珠筆寫的，還讓他過來櫃臺，後來客戶請你過來，你還硬着嗓子說就是水筆。”
這事發生在她轉對公兩個月時。那是名老客戶，拿了張支票來，書寫痕跡有些許古怪，到底哪裏古怪，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便問了句是不是用水性筆寫的，客戶堅持稱是。這位經常來辦對公業務，加上支票填寫規範，找不出錯處，她也就沒多想，按流程走下來。得虧她多個心眼，在最終确認前，喊翎姐來幫她看了一眼。結果确認是用圓珠筆寫的。客戶找王宇航幫腔，這位可好，愣是和櫃臺杠，最後還是客戶自覺理虧，承認因為當時手邊沒有水性筆，時間又緊，只好囫囵用圓珠筆填了。
全程就這位理直氣壯，回工位前，還不忘撂下一句“死板”，在客戶面前給銀行、給櫃臺各抹了一把黑。
莊煙岚平時不愛計較，總歸這事讓她明白，別指望客戶是可靠的，她能信的只有自己的專業度；但她記性好，真到要清算的時候，她能一件件掰開了算。
聞言，王宇航面有讪讪，“那我這不是一切以客戶為先嘛，我們行的宗旨，服務至上。”
“說得準确一點，是站在讨好客戶的角度。”她沒說谄媚算是客氣了。
“客戶決定業績，我讨好他們有錯？”
“沒錯，但做人要有原則。”
王宇航今晚可不想和她聊這些，趕緊道：“行行行，之前都是我做錯了。但我領客戶去你那辦業務的初衷就真是想多看你幾眼。”
她不耐煩聽：“你要獵豔，找與你志同道合的，別找我，謝謝。”
“你真的要我把心掏出來才信？”
莊煙岚聽笑了，反問：“夠用嗎？”
王宇航怔住，“什麽？”
“我看你這‘掏心’的話張口就來，對不少人說過了吧？悠着點，別真的到了要掏心的時候，發現殘缺不全。”
“這話我只對你說過。”王宇航強調，目光逐漸深情，“莊煙岚，我是真的想和你交往，以結婚為目的。”
這人今天陰魂不散了是吧？
她點了下腦袋，“說完沒有？”
王宇航又是一愣，“說、完了。”
“嗯，那我拒絕，謝謝你的厚愛，我心領了。”
“你不是沒男朋友？”
聽出話外音，莊煙岚發現自己竟然沒怎麽生氣，大概是王宇航先前的行事作風已經讓她免疫？她明知故問：“是，我是沒男朋友，那又如何？”
“那我就是最佳人選。名下有房有車，還有，你別看我現在只是個客戶經理，那是我哥在我爸公司當總經理，我進銀行拼命沖業績，就是想讓我爸看到我的能力，将來公司誰接手，還不一定呢。”
莊煙岚微微一笑，“你轉客戶經理，也是你爸看到你的表現，所以向銀行貸了一千萬？”
王宇航對答如流：“如果我沒有這個能力，也當不了客戶經理。”
她笑而不語。鑒于王宇航已經是櫃臺的公敵，心姐的消息又靈通，裏面偶爾會聊起這位，評價大致可歸為“眼高手低”四個字。
這位平時和客戶稱兄道弟，嘴上抹油抹蜜；到月底要沖業績，客戶經理的招無非那些，要麽讓客戶別轉走資金，要麽讓客戶買理財，據說這位催得比誰都急，态度還強硬，客戶不答應就明裏暗裏威脅以後貸款難批，聽說已經得罪行裏一個重點發展客戶，主管直接接管；還有個是他爸牽線，兩人溝通不利，這位挂完電話罵罵咧咧，罵完才發現還在通話中，把客戶氣個臭死。自私自利加上少爺脾氣，出去一年，這位還真沒做出什麽成績。
業務能力沒什麽好讨論的，莊煙岚笑笑，“不好意思，本人是顏控。”
王宇航輕嗤，“你什麽意思？你長得是不錯，我就差了？”
“顏控的意思是吃某種長相，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別敏感，長相是爸媽給的。”
“某種是哪種？”
莊煙岚沉吟片刻，想到一個答案：“就上回硬幣倒存的那個客戶，剛才在卡座也看到了，你記得吧？”
王宇航面色微變，“他長得有什麽好？也就那樣。”
這話挺酸。
那人雖說愛好拈花惹草，玩弄人心，道德感低下，但臉，确實無可挑剔。
她微笑，“審美是主觀的。”
“就憑人家的錢，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的确不可能，我也沒想過這個可能。但這好像不是非A即B的選項。”
意即他就不在她的備選裏？
果然伶牙俐齒。
王宇航瞪着她的側臉，半晌，下巴一揚，“我看你就是看上他的錢了吧？想攀高枝，當闊太太。”
莊煙岚不反駁，不辯解，“你高興就好。”
王宇航冷笑一聲，“還以為你多清高呢，算我瞎了眼。”
正巧，此時一名客戶經理過來，莊煙岚便和她結伴去上衛生間。
臨走前，莊煙岚特地瞥了眼舞池，心姐和許小曼還待在一塊，這才安心往洗手間去。
這間酒吧的設施頂級，洗手間也奢侈，面積大不說，從牆壁到地板，一水質感上佳的大理石，且一塵不染。
上回和恬恬去酒吧，她被吵得坐立不安，童大小姐給她支的招就是去洗手間待上半小時，因為最安靜，而且酒吧衛生間的設施媲美休息間。
這裏的衛生間比澳洲那個還要大，莊煙岚自在地在裏頭待了十幾分鐘，想着王宇航那種玩咖該坐不住了，方才出去。
走出衛生間，喧嚣重新充斥耳膜，還沒走出幾步，她迎面撞上一個人，酒氣撲鼻。
她皺了下眉，往旁邊閃避。
卻被人攥住手腕，“別走啊，哪來的新鮮面孔？唔，好對我的胃口。”
聽語氣，是個行走的富二代。
她去甩那只手，成功甩開，看來醉得不輕。
只是，醉得再厲害也不妨礙富二代的本能，他冷不防低頭，湊至她脖頸處嗅了嗅，“用的什麽香水？沒聞過，怪香的。”說着，視線往下挪移，一雙醉眼逐漸變成色眼，笑得不懷好意，在她耳邊問：“有C吧？”
話落，一只手摸了上來。
下一秒，只聽響亮的一聲“嗷——”，沒入瘋狂的呼喊聲中，倒不算太刺耳。
聲音來自富二代。
莊煙岚反剪他手臂，将他推向前方的大理石牆面。
一般情況下，女性力量及不上男性，但莊煙岚自小學習防身術，加上富二代喝得醉醺醺，眼下就是只軟腳蝦，制住他不算太費力。
富二代掙紮道：“你敢動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給我等着，等我把你拖上床，看我，不幹翻你。”
莊煙岚沒拿話反駁，也沒想把事情鬧大，她勢單力孤，也是念及目前在角落，光線昏暗，加上這人喝成這樣，怕是記不住她，才動手給他個教訓。萬一鬧大了引來同行的，事情就糟了。
正要松手離開，一道男聲擲地：“你要幹翻誰？”
聽到這把嗓音，莊煙岚下意識松開了手。
富二代借機轉過身，一開始還沒認出來人是誰，直到那人在莊煙岚身邊站定，醉眼才算發揮作用，瞳孔驟張，大着舌頭撇清：“我、我剛才不知道她是你的人，就，就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喬懷照睇他一眼。
富二代背後幾乎冒汗，“我、我去洗手間。”
他本就站不穩，這下是連趔趄帶蹒跚，末了還算順利地消失在兩人的視野裏。
喬懷照目視身邊，“這種地方最好不要落單，遇上這種人也不要太強硬，智取為上，一個人你對付得了，一幫人你對付不了。”
莊煙岚側過身，見喬懷照還是剛才那副形容，活脫脫一個風流浪蕩的公子哥。
她心頭莫名煩躁，勉強不冷着一張臉，說了四個字：“多謝解圍。”
富二代圈子估計也有層級，看剛才那位戰戰兢兢的模樣，喬懷照俨然處于碾壓地位。既然那位誤會了她和喬懷照的關系，想必也不會再來找她麻煩。不管喬懷照開口前有沒有這個動機，該謝還是得謝。
她轉身欲離開，身側的人再度開口：“莊小姐怎麽在這？”
問題未免好笑。
她側過頭，反問：“喬先生能在這，我就不能在這？”
語氣有點沖。
喬懷照微挑眉，“和同事一起來的？”
“比不上喬先生有美在側。”
話裏還是含諷帶刺。
他盯着她，沉吟片刻，唇邊莞爾，“我又得罪你了？”
“喬先生說的哪裏話。”莊煙岚輕飄飄一句，正想邁步往前走，可心裏有話不吐不快，她到底沒忍住，整個人側過身，面對喬懷照，“就是想提醒喬先生一句，情貴專一。三心二意，總有一天是要還的。”
情貴專一……
四個字聽得喬懷照微微失神。
定睛望向她的臉，昏暗燈光下，她的神情卻比往日都要生動，眼波流轉，顧盼生輝，喬懷照恍然覺得心口像被什麽輕撞一下，撞出了些許麻意。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以至于他費了些力，還是無法分辨其中的意味。
他喉結滾動，“我不明白莊小姐的意思。”
這話讓莊煙岚瞬時清醒，她心下懊惱，自己何必多這句嘴。
眼前這人和剛才那個富二代有本質上的區別嗎？
沒有。
想及此，莊煙岚淡聲道：“胡話而已，喬先生大可以胡聽。”她沖他點了下頭，“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莊煙岚回到卡座時，王宇航果然不在，而心姐已經在了。
“心姐，小曼呢？”她問。
“哦，她啊，說自己想再跳一會，還不肯回來。诶，煙岚，我想走了，耳朵有點受不了。”
“我也這個想法。”
莊煙岚一邊說，一邊往舞池方向看去，不由皺眉。
原先那個位置，哪裏還有許小曼。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段劇情，寫不完，明天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