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間早上8點鐘,歐陽雲啓馬上要登機回國了,臨行前他頻繁焦躁地翻看着手機。
現在國內應該是晚上九點多了,為何小草還在小青山?
助理張海軍與他耳語幾句後,他神色微怔……
“什麽?!未開發的野山?!”
一連串很不好的想象湧進腦子,他的心情驟然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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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繁星簇擁着彎月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光亮,墨黑天幕,傾瀉而下,落在幽深的野山中,一陣微風,一聲鳥啼都讓人毛骨悚然。
小草姐妹倆一個在深坑底,一個趴在深坑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對着話,生怕誰不出聲,先睡着了。
寒氣襲來,雖然兩人都是全副武裝仍舊凍得牙齒打顫。
小草挪到坑底一處稍微平整的地方,就着雜草坐了下來,幸好自己帶了些防潮墊和保暖水杯,還吃了兩塊面包,心想應該能撐到救援到來。
小草:“我說……讓你先下山……你不聽話……”
小花:“我把你丢這裏……咱媽……不打斷我的……腿……”
小草:“現在你的腿……也不見得能保住……一會兒就凍斷了……”
小花:“還好……我還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妹妹小花試着摸了摸自己的大腿。
“咦?什麽東西?”這一抹不要緊,摸到一團圓圓、肉肉的東西。
她拿起湊到眼前一看,媽呀一聲又丢了出去……
一個鴿子蛋那麽大的黑色蜘蛛被小花吓得也跑掉了!
“怎麽了?”小草一驚。
“大蜘蛛!吓死我了!”小花哭唧唧地說道。
小草不禁大笑起來:“這一嗓子喊得,是你吓蜘蛛,還是蜘蛛吓你呀?”
經這個小東西一吓唬,兩人竟然覺得不那麽冷了。
“姐,你真沒文化,蜘蛛是聽不到的,它是靠觸覺!”
小草猛然想起一個笑話,随即反駁道:“是你孤陋寡聞,蜘蛛的聽覺在腳上!”
她接着說道:“……為證明蜘蛛的聽覺在腳上,專家做了一個實驗,先是把一只蜘蛛放在實驗臺上,然後沖蜘蛛大吼了一聲,蜘蛛吓跑了!之後把這只蜘蛛又抓了回來,然後把蜘蛛的腳全部割掉,再沖蜘蛛大吼了一聲,蜘蛛果然不動了!于是發表論文,證明了蜘蛛的聽覺在腳上。”
“……”
妹妹頓了一下,随即捂着肚子咯咯笑了起來……
她一向笑點很低。
墨黑的夜裏,空曠山野中傳來女人的詭異的笑聲……
笑聲劃破了靜谧的夜,四周出現一陣騷動,幾只休息的小鳥吓的速速地飛跑了。
一束手電光打了過來……
救援的人終于到了,在她們凍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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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人漸漸散去,幾個驢友也相繼離開,就連那兩個要搭順風車的女孩也等不住,先行走了,只剩下沈墨星還在翹首觀望。
“沈少爺,您到屋裏去等是一樣的!”山下夜裏十分陰冷,老板娘生怕把城裏來的客戶凍壞了。
一想到小花還在深山裏,不知是死是活,沈墨星的心竟然這樣緊張和焦急。
他哪有心思顧得自己是冷是熱。
老板娘無奈,遞給他一件厚厚的軍大衣。
沈墨星接過,毫不客氣地披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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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警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小草從深深的坑中拉了上來。
妹妹小花才看清姐姐的傷勢,頓時哭聲如雷。
小草渾身灰土,臉色蒼白,左臉一條劃痕,血漬已經凝結,最嚴重的是一條胳膊軟塌塌地耷拉着,袖子已經血染一片,已經凝成暗紅色。
原來姐姐為了不讓自己過度擔心和緊張,竟然一直忍着,還和自己談笑風生。
救援人員顧不得安慰那個哭哭唧唧的妹妹,就着手電筒微弱的光,簡單處理了一下傷者的傷勢後,急忙擡着小草跟着農民向導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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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蒙蒙亮……
眼見一片光亮和腳步聲,從山角處越來越近,沈墨星幾步迎了過去。
還沒等他看清擔架上的人,一團柔軟撲進懷裏……
他只覺得心口一緊。
小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後,頓時像看到了救星:“沈墨星……你怎麽在這裏……”
小花哭着沖向沈墨星。
沈墨星:“別哭!別哭!”沈墨星一邊安慰着,一邊檢查懷裏的人兒。
沒什受傷,就是精神不太好,沈墨星才舒了一口氣。
他這才注意到擔架上的人,小草的慘樣,着實讓他吓了一跳,此刻的小草已然昏厥過去,單薄衣衫褐紅色一片,他急忙将身上的大衣蓋在傷勢嚴重的小草身上。
“嗚嗚……我姐姐是不是快死了?”
“別胡說!”沈墨星低聲一喝,然後顧不得安慰小花,和警員們護送小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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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雲啓下飛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機,當那個小紅點顯示大下鄉人民醫院時,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去大下鄉!”他一上車就發號了命令。
司機謹慎地問道:“歐總,您說去……哪裏?不回公司嗎?”
副駕駛的張海軍急忙拍拍司機的肩膀,遞給他一個嚴厲的眼神。
司機頓時一身冷汗。
再看歐陽雲啓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了。
司機急忙一腳油門,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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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雲啓此刻的心情難以言語,是一種恐懼,深深的恐懼,亦如五年前的那天……
那時小草正在上大學,海軍一天向他彙報,顧小草深夜遭到歹人襲擊,頭部受傷,昏迷入院。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有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害怕她再也醒不過來,原來他不能沒有她。
那一天的他心情無比低落,也是那一天苗佳鳳擅自打開了自己為小草準備的房間,從未發火的他暴跳如雷,将苗佳鳳趕出門去。
那時他下定決心,不再讓小草脫離自己的視線。
所以他才請了專家偷偷在她的手機裏安裝了定位軟件,随時知道她位于何處,他以為這樣就可以保護她。
可是……
他感到很無力,即便自己知道她位于何處又如何?
歐陽雲啓劍眉深鎖,雙目緊閉:小草,我該拿你怎麽辦?
他的一顆心揪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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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內,醫生正在為小草做緊急處理。
還好沒有生命危險,左臂骨折加撕裂性外傷。
小花靠在沈墨星的肩上,兩人在醫院的長椅上默默等待。
小花幽幽道:“幸好姐姐沒事,不然我死的心都有了!”
沈墨星聽後微微一笑,然後故意語氣輕松地說道:“你死了,我找誰吵架去?”
小花倏地坐直身體,一臉怨怒地看向他:“你就記不得我的好嗎?虧我……虧我還喜歡你!”
一句話脫口而出,小花和沈墨星都愣住了。
“你……你說……喜歡我?!”沈墨星嘴角一扯,表情木然,一顆心狂跳。
“對!我喜歡你!”小花心一橫,梗着脖子,豁出去了。
她喃喃又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我也不漂亮……”
“誰說你不漂亮,我不喜歡你?”小草話沒說完,沈墨星就搶了過去。
兩人默默對望……
沈墨星喉結一個滾動,緊張地咽着口水。
小花一雙明眸閃着淚光,然後撲哧一聲笑了……
他也随即笑了,一把将小花拉入懷裏……
在等待她下山那時,沈墨星就已經發現,這個飛揚跋扈的女孩早已經在自己的心裏。
他焦急、他擔憂、他坐立不安……
這不就是愛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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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人你侬我侬的時候,沈墨星的電話響起。
他一看時間,懊惱地一聲低吼。
已經十點鐘了,他原本約了郝瀚打球。
“喂~我說你在哪個溫柔鄉裏還沒起來?”浩瀚的聲音傳來。
小花一個瞪眼,沈墨星尴尬一笑,捂着電話起身走了兩步。
“一忙我就忘記了!”沈墨星笑道,他心裏也在揣摩,到底告不告訴郝瀚呢?要是不告訴,日後恐怕免不了被埋怨,可是要是……
正想着,護士喊了一嗓子:“顧小草的家屬……”
那邊郝瀚眉頭一皺,臉一沉,問道:“你在哪裏?”
天意如此,沈墨星很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如實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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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星剛剛放下電話,就見走廊的另一邊,一行人逆光走來,為首的身高腿長,腳步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