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樹桃花壓相爺(卷一)

第 22 章

“爺!”顧懷柔又氣又委屈:“妾身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啊!”

“潑了姜氏一身的冷水,還不過分?”沈在野冷笑:“要殺了人才叫過分嗎?她身受重傷差點沒命,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這一盆水萬一叫她又感染風寒病情加重怎麽辦?”

“妾身……”

“往日你在這院子裏小動作不少,念你本性不壞,我也就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你是當真自私任性,又心腸歹毒!”揮手就打斷她的話,沈在野道:“你也不必多說了,這府裏沒規矩不成方圓,雖然你與姜氏同為娘子,但你恃強淩弱,有違寬容端莊之女德,罰三個月的月錢,撤侍寝牌子半年。”

倒吸一口涼氣,顧懷柔的眼睛瞪得極大,滿是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可是很早就進了相府的人,還是娘子的位份,一直也得相爺寵愛,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就因為這樣的小事,半年不能侍寝?

“是不是有些重了?”湛盧輕聲問了一句。

沈在野搖頭,目光幽暗地道:“若不是桃花說不想計較,比這更重的都還有。”

喉嚨一緊,顧懷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眼淚跟着就泛了上來:“爺,妾身在您身邊伺候這麽久,在您的心裏,就當真這麽不如姜氏嗎?”

沈在野擡了擡下巴,眼神晦暗不明,看了她一會兒,也沒回答,迳直就往外走了。

他這個樣子,比回答了還讓顧氏難受,擺明了就是不但不如,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從軟榻上跌坐下來,顧懷柔看着沈在野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終于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越桃連忙撲過來,不知所措地喊:“主子?”

顧氏哭得很兇,聲音雖然大,沒多少眼淚,伸手抓着什麽就往外扔,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惹得溫清閣外頭路過的丫鬟家奴都紛紛往裏頭瞧。有伶俐一點的,聽了一會兒,就拎着裙子往別的院子通風去了。

顧懷柔也是個鬧騰起來不管不顧的,任憑越桃怎麽勸都沒能收住聲,直到小半個時辰之後嗓子啞了,才慢慢消停。

“您這又是何必呢?”越桃小聲道:“爺這一罰,院子裏不知道多少人看笑話。您再這樣一哭,她們不是更得意了?”

“誰愛得意就讓她們得意去!”抽搭兩聲,顧氏啞着聲音道:“我這心裏頭不舒坦,你總不能哭都不讓我哭!”

越桃直嘆氣,自家主子偶爾也算是精明的,偏生就是這嬌生慣養的脾性,一旦鬧起來就是完全不考慮後果,只管自己一時舒服。她這做丫鬟的,也說不上話,只能硬着頭皮打來熱水,讓主子洗把臉。

顧氏腫着眼睛生悶氣,怎麽想都覺得委屈。三個月的月錢倒不算什麽,她有娘家幫扶,錢不是問題。但半年不能侍寝?那半年之後,誰還記得她?在這院子裏失了寵,那她還有什麽用,誰還願意繼續伺候她幫她?

原以為是姜氏誇張,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說中了。

“越桃,金玉從争春閣回來沒?”顧懷柔突然想起來,扭頭問。

越桃出去看了看,沒一會兒就将先前留在争春閣的小丫鬟給領了進來。

“争春閣那邊發生了什麽?”顧懷柔皺眉問。

“主子。”金玉跪下道:“奴婢一直在內室裏聽着,姜氏昏迷不醒,她身邊的丫鬟也沒告狀,反而只說是主子您不小心灑了水,沒想到爺竟然還發了火,說要拿您立規矩。”

“都為我這般開脫了,爺反而還發火?”顧氏不信:“你确定她們沒做什麽小動作?”

“奴婢親耳聽着,姜娘子主仆當真是誠心為您說話,但是相爺……”金玉也想不明白相爺是怎麽了。

顧懷柔沉默,捏着帕子想了好一會兒,又氣又疑惑。

爺以前從不曾對誰發火的,處罰也是很輕,姜桃花不過是個剛過門的嫁錯了的公主,趙國式微,公主的名頭也就是個空架子,沒權沒錢,爺憑什麽對她另眼相待?

“若我說的是對的,那你就暫且放下偏見,再過來與我聊聊。”

腦海裏突然響起姜氏說的這句話,顧懷柔心神微動,伸手招了金玉過來小聲道:“你繼續回争春閣去看着,等姜氏醒了,找爺不在的時候,回來禀告。”

“是。”金玉應了,恭敬地退下。

争春閣。

姜桃花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傷口大、失血多、又一直在折騰,禦醫來了還真派上了用場,整個争春閣裏的人忙碌了一晚上,才撿回她半條命。

沈在野悠閑地坐在外室,看着衆人進進出出端藥送水,只管看自己手裏的文書,半點不為所動。

青苔有些惱,你說你要麽就別在這屋子裏呆着,要呆着也好歹配合一下氣氛,露出點擔心着急的神色吧?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瞧着就讓人來氣!

也虧得自家主子聰明,懂得找南王當靠山,不然就以沈在野這鐵石心腸,肯定不會管她的死活。

這到底是嫁了個什麽人啊……

搖頭嘆息,青苔在床邊坐下,捏着桃花冰涼的手,輕輕搓着給她暖暖。

睡夢裏好像不太安穩,姜桃花一直皺着眉,像是在狂奔似的,表情緊張極了。蒼白的嘴唇嗫嚅了兩下,似乎在喊什麽。

青苔一愣,忍不住就貼近她,仔細聽了聽。

“王八蛋……王八蛋你給我站住……”

啥?青苔傻了,擡頭看看自家主子,又低頭聽了聽,好像沒聽錯。敢情她這不是在被人追,而是在追殺誰啊?

她進宮也晚,不知道這位主子以前發生了些什麽,不過也沒聽說姜桃花跟誰有深仇大恨啊,怎麽會夢裏都在惦記?

正想着呢,背後冷不防響起沈在野的聲音:“她在說什麽?”

吓得差點沒坐穩,青苔連忙起身站到一邊,低頭道:“主子在說夢話呢,聽不清楚。”

微微挑眉,沈在野竟然也坐了下來,俯耳去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追上了,桃花沒再說話,只是眉頭還皺成一團。

“你家主子這是什麽毛病。”輕笑了一聲,沈在野伸手就去将她的眉給揉開了:“睡覺都皺眉,以後會很難看的。”

順着他的手看了看,青苔很認真地問:“相爺覺得我家主子難看嗎?”

“……”收回自己的手,沈在野沉默。

面前這人睡得安穩些了,一張臉蒼白憔悴,卻無狼狽之态。眉如柳葉,即便皺着也是讓人覺得心疼,并不難看。

這女人美得有一種攻擊性,所以那雙眼睛睜着的時候,他很不喜歡。倒是這樣安靜地睡着,讓他覺得可愛。

女兒家就該老老實實動女兒家的小心思,不要太蠢,也不要太聰明。像姜桃花這種聰明過頭的人,容易薄命。

天下畢竟還是男人的天下,沒有女人什麽事。

桃花翻了個身,吧砸了一下嘴,想像平時那樣将身子蜷縮起來,卻像是扯着了傷口,疼得悶哼一聲。

“睡個覺這麽不老實?”沈在野挑眉,伸手就将她的身子給擺正,讓她平躺。順手扯過一旁放着的腰帶,将她雙腳捆在了床上,又找了錦帶,把她的肩膀一并固定,叫她翻不了身。

青苔:“……”

“這樣主子會不舒服吧?”

“總比她再扯着傷口好。”沈在野說着,起身把桌上的文書都搬了過來,靠着床邊繼續看。

擡頭瞧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青苔有些意外:“您要守夜嗎?”

“還有兩個時辰就天亮了,守夜不守夜,有區別嗎?”漫不經心地開口,沈在野道:“你下去休息就是,明日天亮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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