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隔天就定了飛南川的機票,還趕上經濟艙打折,省了好幾百。
準備登機前,她收到了羅曉天的消息,連環轟炸問她楊玲玲到底怎麽回事。
周窈輕描淡寫回了句:【我要回趟南川,等回來再說。】
羅曉天:【回南川?!】
羅曉天:【黑人驚訝臉.jpg】
她看着那個挺像羅曉天本人的表情,沒忍住在候機樓笑出聲,然後開了飛行模式。
原本曾夢瑤幾個人說是要過來機場接他們的,周窈想着自己和程野就是南川人,也沒麻煩幾個小孩。
中午的飛機,到南川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機場偏僻,程野直接叫了車,周窈沒說話、單手搭在車窗邊看南川夜景,這麽多年過去了,城市也依舊不改從前繁華。
高樓大廈鱗次栉比,窗外景色從機場路綠樹林立到車水馬龍人海喧嚣,周窈突然皺起眉來——
這車再按這個方向開都快到市中心了……
她轉頭看程野,後者擡眼看她。
周窈心驚膽戰開口:“你該不會訂了市中心的酒店吧?”
“……可以看江景的。”
程野說話間,眼睛看着她眨巴兩下、纖長睫毛碰在一起,平添出幾分和長相反差極大的無辜來。
周窈被他這句話殺的沒能再成功繼續心疼可憐的紅色毛爺爺,出租車師傅聽到他們對話,突然笑着開口:“小情侶特地跑過來看江景啊?”
她還沒說話,倒是聽見旁邊的程野笑着嗯了一聲。
師傅嗓門挺大,聞言魔性的哈哈笑了兩聲,又熱心腸的開口:“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吧?”
“今年專門跑過來看江景太不劃算咯,而且這又不是國慶也不是春節的!師傅告訴你們啊,我們南川市明年跨年的時候,聽說要搞一個跨年煙花表演,聽起來就有意思!”
“你們就明年十二月最後一天過來,到時候絕對是人山人海!”
目的地到了,師傅穩踩剎車,又轉回來叮囑了一句:“對了,你們要是再過來,記得提前訂好酒店,不然來了再訂肯定貴得很!”
“行,謝謝師傅。”
程野開了車門,怕周窈撞到頭,手護着車頂讓她下了車。
直到在酒店站定,她整個人風中淩亂。
南川素來風大,周窈只覺得自己太陽穴被吹得突突跳着疼,她拉住程野手腕、深吸了口氣:“你确定你真是南川人?”
程野好笑,挑眉看她。
周窈扶額:“……你知道這個酒店一晚上要多少錢嗎?”
她從前花錢不眨眼的時候倒是總愛來,叫上一幫狐朋狗友開個套房,結束了夜店場還能回酒店開香槟再來一場。頂樓有個無邊泳池,旁邊是露臺,靠在躺椅上就能俯瞰整個南川夜景。
周窈眼看還沒到前臺,垂死掙紮:“程野,還能退嗎?要不退了換一家?這個真的太貴了,咱們出來得學會省錢……”
兩人在前臺站定,程野聞言、狀若贊同的點點頭:“也是。”
周窈以為他終于開竅了,欣慰地沖他豎大拇指。
只聽他對前臺小姐淡淡開口:“既然我女朋友說要省錢了,那麻煩換個标間。”
兩人都生的極優越,看起來也氣度不凡,前臺小姐當玩笑話聽了去,道:“小姐确定把套房換成标間嗎,這樣可能就看不到江景了。”
“套房?”
周窈一下子瞪大雙眼。
前臺小姐微笑點頭:“是的,您男朋友訂的是豪華套間,每個房間都能欣賞到南川最具特色的江景,晚上跨江大橋燈火通明,是難得的美景呢。”
周窈氣極,看向程野暗暗道:“你是不是瘋了?!”
程野嘴角噙了笑,只聽前臺小姐又對周窈開口:“小姐,有個這麽帥還這麽有心的男朋友寵着,您還不領情呀?”
他于是笑意更甚,湊近周窈耳語:“聽到沒,別人都這麽誇我了。”
“可……”
“而且,”程野打斷她,說話時嗓音低沉,好像羽毛一般擦在她耳骨邊,“好不容易回南川一趟,我舍不得你委屈。”
“……夭夭?”
程野沒這麽叫過她,兩個人都不是黏膩熱乎的性子,相處下來也從來都是直呼名字。
突然大庭廣衆這麽叫了兩字小名,暧昧不清的讓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直到兩人進了電梯,周窈才緩過來,狀若淡然地問了一句:“你…怎麽突然那麽叫我。”
程野挑眉看她,像是沒聽明白又要确認一遍:“夭夭?”
周窈故作冷淡,視線死活沒看他。
卻突然聽見程野開口:“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他聲音好聽,念這句詩時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溫柔矜貴,低沉又動人。
“我第一次見你的名字,就想到這句。”
周窈一愣,只覺臉頰有些發燙:“你是說,在彷徨無地那次?”
程野卻是垂眸,輕笑:“還要更早一些。”
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是在一場演出上,好像也說不上是演出,就是在普通的小酒吧中場唱了兩首歌。
酒吧老板是他之前幫過兩次的哥們兒,那天晚上剛好叫他過去喝酒,幾個人坐在二樓卡座,酒開了一桌。
後來在南川地下搖滾圈名聲鵲起的“衰敗玫瑰”應該還沒成立,他遠遠就看見小姑娘一個人,只拎着把吉他就上了臺。
那天晚上的酒吧,潮濕、陰冷、光線暗暗。
可她只穿了一條短裙配長靴,纖細的手指落在吉他上,開口唱的卻不是情歌,歌曲節奏粗粝,她聲音微沙,帶了幾分性感。
程野後來才知道那種音樂叫硬搖滾,一如站在臺上的小姑娘,簡簡單單一句“我是周窈”,臺下就掌聲疊起,酷的不可一世。
那時候的周窈,年少、驕傲、美豔不可方物,笑一下就有一大把男生擠破頭要把世間最美好的珍寶獻上。
程野遠遠看着,只一眼,就知道那是他遙不可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