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樹,開始吧。”
舞臺是耀眼奪目的,萬千的光芒在這一瞬間全數都積聚在他的身上,站在舞臺上的少年是從容不迫的,自信而又謙和。
蒲冬依舊是蒲冬,就像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峰矗立在那裏難以攀越。
溫蔓坐在觀衆席上久久地望着他,看着舞臺上那一根根充滿了未來電子科技感的冷藍色光線在他的周圍不斷的穿梭着。
就像是隔着時間的鴻塹,她站在過來仰望着無可匹極的未來。
是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耀眼。
只是一站在那裏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是矚目的。
卻不是她的。
溫蔓低下頭,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會是她的呢?
在蒲冬的話說完之後,盛樹已經一健徹底清空了亂碼,只留下了基礎盤跟着開始了敲擊鍵盤。這個孩子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深藍色眼睛,像是那一望無際的大海一般,純粹而又深湛,卻是全然不似他這個年齡該有的模樣。
無數的數字與代碼在那一雙深藍色的瞳孔中不斷的滾動浮現着。
這一刻的盛樹看上去比人工智能還要更像人工智能。
蒲冬站在臺上講解說,“相信大家在日常生活中都有使用過人體體溫測量儀,從最開始的水銀汞到電子監測再到智能感應,體溫檢測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既助力于了醫療發展也加快了一些疾控監測工作的進行。我們組本次參賽項目的靈感就是來源于此……”
原本準備直接報評分的主持人知趣的将舞臺徹底交給了他站去了一旁。
在蒲冬講解的時候,盛樹已經在原來的基本盤上複寫了一遍之前的代碼,綠色的光标不斷的閃爍着,又不斷的變現出新的字符。
拉下來的代碼啓動了舞臺上那一面鏡子式的AI機器。
蒲冬繼續說道,“從水銀汞到現在智能感應,體溫的檢測越來越趨向于一種簡單快捷的模式,這是人們所樂見的,AI鏡像人工智能的原理在基于此的基礎上增加了一些簡單的醫療檢測,在我們輸入正常人的常規體檢數據……”
盛樹複寫完一串代碼之後敲了一下回車鍵。
白可看着簡直目瞪口呆,“這孩子……逆天了吧。”
吳麗麗也震驚,“他是怎麽記得住的?”
溫蔓看得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哪怕只是重新複盤一遍,但要能記住這麽龐大的數據庫,人的腦子真的能做到嗎?
簡直不可思議了。
蒲冬說,“在以正常人的常規體檢數據的參考範圍的基礎上做為參照,以鏡像的方式開展快速篩選檢測,那麽患者只要往這一面鏡子前一照,便能通過透像處理對病體進行簡單分析,從而得出初步判斷。”
一旁的導播看着讓副機直接切出去鎖定住坐在那邊的盛樹開始拍攝。
黑色的鏡頭捕捉下的孩子是寡默的。
甚至說是有一些沉郁。
只是看着那一串串的數字與代碼在他的手下飛速的變幻着,看着他就像是主宰着這一切的王者一般的君臨城下。
蒲冬繼續說道,“在有大數據的分析下,這臺機器便能對常見的病情進行診斷,以現代醫學專業知識的大數據庫中得出結論,并對患者提供用藥與病情建議。諸如簡單的感冒,風熱感冒的用藥情況,風寒感冒的用藥情況,在療養之中要注意什麽……”
講解到這裏,坐下的一些專家評委已經徹底的明白了,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有驚訝與不可思議。這樣的議題與項目已經遠遠超過了青少年創新編程大賽裏青少年的能力範疇了,甚至于可以說有的學院即使有這樣的一個初步的想法,但想要将這個項目的雛形做出來也絕不可能是幾年十幾年的事情。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項目與課題,也确實對人有很大的幫助,在未來。
如果一應簡單的體檢真能做到像照鏡子一樣透視,只站在那裏便能篩查,确實是人類的福音。
這樣的課題與項目放在萬博會上或者是國際人才交流會上都會是不錯的點子。
林思樂突然壓低了聲音說,“我聽思如說過,這個課題研究好像……全是盛樹一手策劃決定下來的,就是因為前段時間他生了一場大病,去醫院跑上跑下做檢查讓他很不喜歡。”
吳麗麗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再是天才他也才那麽小啊。”
白可說,“這個課題不是還有個指導老師嗎?”
林思樂眼神有些古怪的說,“我聽到那個歪國人叫他老師你敢信嗎?”
吳麗麗陡然一想,說,“如果這些東西他真的都能做出來,哪怕只是一個雛形……哎,難怪我聽他們說這孩子的身價快要上億。”
溫蔓看了許久說,“我覺得這個孩子的自閉症是真的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
嚴重到基本上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有些不對勁。
嚴重到讓人有些擔憂。
這明明是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孩子。
鐳射燈依舊不間斷的打在舞臺上,星星點點,或是呈橫線流星,那光芒是冰冷的,但是站在臺上的人卻是明亮而耀眼的。
哪怕是那一身土到掉渣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
蒲冬的聲音偏沉,咬字清晰,字正铿锵,以非常簡單直白的語言闡述了一個雛形。
是的。
大概只能算得上是一個雛形。
但即使是如此,無論是從思路還是從編程運算的角度切入還是從實用性與可塑性,都有是讓無數人為之驚豔。
後生可畏。
當真是後生可畏。
但就在現場中無數的人感嘆着後生可畏的同時,卻也期待着未來可期的少年,無論是站在臺上從容不迫舉一反三的蒲冬,還是坐在臺上角落裏面抱着電腦敲着鍵盤的盛樹。
未來,終是會在少年人的手上不斷的大放光彩。
他們也會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他們将書寫新的篇章。
他們将締造更好的未來。
他們不是我們。
卻也是我們。
最後毋庸置疑的結果,蒲冬這一組以全場最高分拿到了這次比賽的特等獎,在主持人念出此次比賽的評選分數後全場嘩然。陡然打開的燈光下是五顏缤紛的禮花綻放,飄飄灑灑的落在了整個舞臺上面。
已經有幾個人激動的上去與他們相擁。
謝心澤又是激動又是開心的捶了他的肩膀,“可真有你小子的。”
蒲冬笑了,“那當然了。”
江哲伸手抱了他一下,笑着問他,“感覺怎麽樣?”
蒲冬如實回答,“我現在就想休息一會兒。”
本場比賽最矚目的兩個人,盛樹在完成比賽後已經悄無聲息的沒有人影,一如外界的傳聞說的,他從來不參加這種需要話談的環節,也非常難以與人交流,這一次團隊合作已經算得上是一次破例。
有一件事情沒有人知道的是。
盛樹在複盤整個數據庫的代碼後,曾在最後一段上用代碼寫了一段話給蒲冬,這段C語言翻譯過來是。
“你有興趣跟我一起完成這個項目嗎?”
“高考完後再說。”
這是蒲冬給出的回答。
盛樹的提前離場,讓最後一環節全部落在了蒲冬的身上,連續有幾個月沒有怎麽好好休息,這一天更是狀況頻出,此刻的蒲冬已經是非常的疲倦了。
但累歸累,困歸困,站在臺上的少年卻依舊是神彩飛揚光彩奪目的。
主持人拿着話筒激情昂揚的問,“那麽拿下本次比賽的特等獎,能在這裏給現場和電視機前的觀衆一同分享一下你的心情嗎?”
蒲冬接過話筒回答道,“這是一個充滿榮譽的時刻,但這份榮譽并不只屬于我一個人,這個結果離不開我們整個小組每一個人的辛勤汗水,誠然,汗水與心血的付出讓我們獲得了成功,這是令人無比高興的。”
主持人又問,“能說一下是什麽激勵着你這幾個月的堅持嗎?”
說到這裏的時候,蒲冬有過那麽一瞬間的停頓,那一雙深色的眼睛望向了上面那一片黑壓壓的觀衆席,就像一粒星子望着那茫茫無際的夜空一般。
蒲冬說,“因為我想變得更好,成為更好的人。”
再之後,蒲冬還有順着主持人的話語簡單的分享了自己的心路歷程,給在場的無數人炖了一鍋濃濃的醇香的熱雞湯,也有從容不迫的應對着之後幾個評委與專家的現場提問與互動,所有的人的視線都在他的身上。
所有人為他鼓掌。
所有人亦為他喝彩。
在他站在臺上拿到那一樽金色的獎杯時,在無數金色的禮花從臺上落下時,觀衆席上的掌聲如海嘯般的席卷而來。
有人感嘆,“看來蒲冬現在是穩上A大了。”
有人唏噓,“誰讓他是蒲冬呢?”
有人無奈,“唉。”
落幕後的比賽現場,蒲冬拿着獎杯與證書走了下來,剛走下最後一階臺階便被三班的同學們給圍住了。蒲冬笑着與他們挨個兒的擁抱,謝心澤說着嫌棄卻看着兄弟拿了獎後笑得比誰都要高興得瑟。
謝心澤說,“今晚你怎麽也要請客大吃一頓不是?”
蒲冬抱了一下意思意思,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飯卡給你,随便你去食堂怎麽刷,記得回寝室給我帶一份就行。”
不等謝心澤還想要說其它的話,蒲冬已經轉過頭伸手抱了抱江哲。
江哲笑着說,“恭喜你,兄弟你今天是真的帥。”
蒲冬聽着也笑了,“謝謝。”
再之後是之前搬出去的室友宋奇,副班宋國輝,學委李想學,等到被班上的兄弟都薅完一圈後,L組的那個金發碧眼的美女導師也走過來祝賀他,有幾個大膽的女生也上前給他獻上了祝福。
蒲冬已經非常疲倦了,但笑起來的時候還是非常的謙和。
他的目光越過了黑壓壓的一群人,連他自己這一天都不清楚有多少的人來恭賀他,有多少的人在看着他,有多少的人來擁抱他。
這放在從前,對于強調完美主義的他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确實是有些累了,但同樣也非常的高興,而此刻的疲倦讓他再也做不到去八面珑玲的應對每一個人,或者說,在此時此刻他最想将這份心情分享給一個人,想将這份喜悅分享給一個人,讓她感受這份快樂。
讓她高興,讓她為自己而驕傲。
越過了黑壓壓的一群人,在與無數前來道賀的人一一擁抱之後,蒲冬走在了溫蔓的面前。
溫蔓望着他微笑,“祝賀你,蒲冬。”
是了。
那眼裏有與他一樣的高興。
那眼裏也有他所期待的驕傲與欣然。
就像是夜空裏的一條銀河,承載了無數的星子,有着他所有的期待,在不知不覺中與他的所有悲喜連接在一起。
在與無數的人擁抱之後,這一個擁抱也不會顯得突兀了。
蒲冬伸手抱住了前來祝賀的溫蔓,有那麽瞬間忍不住閉上眼睛想要栖枕在她的天鵝頸間,但那殘存的理智很快的将他拉了回來。
在那不過五秒的擁抱中,蒲冬在她耳邊低聲說,“下午放學後,求知樓七樓屋頂的第二個教室等我。”
說完,将鑰匙偷偷的塞在了溫蔓的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