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偷偷養娃
這一聲三哥算是把陳盡安喊懵了,他持着對妹妹的信任,将其迎進了屋。
進了屋,關了門,陳舞美才将懷裏抱着的包裹掀開,裏面是剛生下來不久的江惟蝶,正閉着眼睡着。
“你這是怎麽了?”陳盡安想起他還是陳三狗,陳舞美還叫做陳四丫的時候,他們倆年歲最相近,上面的哥哥要去種地,下面的弟弟妹妹還沒長成,每日裏都是他跟四丫在家裏操持着一大家子的夥食、照顧着離不開人的弟妹。
這麽想着,陳盡安忍不住浮出笑來,伸手扶起她,再溫聲道:“不要怕,有什麽事你跟三哥說。”
獨活幾年終于再與血親相認的喜悅蓋過了其他,讓陳盡安想不到這個曾經冷冰冰對他說“認錯了”的妹妹怎麽會突然找過來親親熱熱的喊上這麽一句。
陳舞美目光閃爍,順勢站起來後好一會兒才說:“三太太容不下我,只怕是要來拿我與小蝶的命,若今日三哥不幫我,以後就再見不到小妹我了!”
雖心下困惑三太太的為人怎麽會迫害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但陳盡安還是接了話:“我要怎麽幫你?”
陳舞美見陳盡安答應,面上一喜,把懷裏的襁褓塞給陳盡安:“不用其他的,只要哥哥幫我把小蝶送走便好了。”
送走自己的親生女兒?陳盡安不是女子,卻也見識過許多母親,沒有哪一個是能輕易就舍了孩子的,況且就單單三太太可能會迫害這一個理由,實在是不太充足。
秉着對妹妹、對外甥女負責的态度,陳盡安問:“或許可以想想其他法子呢?三太太是個好相與的,和她好好說說,求求情,興許沒有你想的那麽糟呢?況且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你要送小蝶走,可問過三老爺了?”
哪成想陳舞美一聽這話,立馬收了可憐姿态,冷着臉一句話不說,奪過小蝶就要走。
那嬰孩也不知怎麽的,這麽大動靜,被塞來奪去的,硬是沒醒了哭起來。
“哎,四丫!你別着急,你先等等,有什麽事都可以商量着來的……”陳盡安怕妹妹做出什麽極端的事,連忙喊住了她。
陳舞美卻直接炸了,大吼道:“我叫陳舞美!”說着把手裏的小蝶砸向了陳盡安。
陳盡安趕緊張開手臂接住了那孩子,不怎麽熟練的小心抱好了,一轉眼,陳舞美就已經消失了。
陳盡安被這一連串弄的發蒙,愈發睡不着,猶豫着還是把小蝶留在了自己屋裏,放在床上靠牆的一側。
怕孩子夜裏啼哭,他也不敢睡,和衣躺着,随時準備起來照顧小蝶,可這孩子卻不哭不鬧,安靜閉着眼睡了一整晚。
有個人陪着,有睡覺的氛圍,原本輾轉難眠的陳盡安也漸漸睡着了,再起來就是大天亮。
第二日一起來,陳盡安就被一雙撲閃着的大眼睛萌住了,忍住了要親親小侄女臉蛋的沖動,他爬起來想要怎麽辦。
送回到陳舞美那裏是行不通了,她行為不太正常,中間怕是有什麽隐情。
送到三老爺和三太太房裏可能也不太行,一來讓三老爺知道陳舞美把孩子丢了,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二來雖然陳盡安不相信三太太會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但既然陳舞美那麽說了,就為了以防萬一也不能再把孩子送過去。
再加上他本身與江子霖之間還沒能理清,若是再加上這一樁事,恐怕事情會更加複雜。
思來想去,陳盡安最終決定把小蝶送出江家。
而且要送到有剛生了孩子的婦人的家裏,畢竟小蝶剛出生沒多久,還需要吃奶,也不能送到太遠的地方,送的太遠陳盡安照看的不方便,不能安心。
最終他選定了一家當鋪後面巷尾的一家四口人,夫妻兩個很年輕,在巷子裏做陶器,剛生了二女兒,人口簡單,夫妻兩人人也淳樸,很适合寄養小蝶。
但還有個問題是陳盡安沒錢,他在江家吃喝穿用都不用自己買,江子霖一手操持,安排的好好的,他用不着錢,發了月例就添回到江家的賬上,得了珠寶首飾,只留幾件要裝樣子的,其餘的能送就送,送不出去的就放進妝奁底下,而妝奁在正房裏,他從裏面搬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再用不到這些女子所用的東西,索性一件也沒帶。
現在好了,他手裏拿不出一件值錢的東西來,可讓人家幫忙養孩子,怎麽能白養呢?
陳盡安左思右想,鼓足了勇氣,才敲開書房的門,找到江子霖,說:“我能不能,去你房裏拿些東西。”
江子霖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面上是不動神色,胸中卻在放陳盡安進書房開始就翻江倒海。
“什麽意思?月亮都起來了,來找我是做什麽?還要去卧房,是想做甚麽?他說只喜歡我,是忍不住想同我親近了嗎?肯定是這樣吧?不對,他說的是‘你房裏’,這是我一個人的卧房嗎?有沒有一點女主人的自覺?”
想到這裏,江子霖随即想到陳盡安早被他勒令搬到門房去,而自己也獨守此處已許久了,而“女主人”,從始至終就不存在。
如此,他心裏一痛,嘴上就忍不住說:“你有什麽理由進家主的房間?能讓你進書房都是看在你為江家辛苦的份上,卧房私密之處,你以何身份要進去呢?”
在他們的相處中,不只是陳盡安被改變了,江子霖也不知不覺被改變,他那些待人溫和有禮的翩翩君子風,在雜亂思緒的攪動下,統統丢失了。
陳盡安被一噎,本就小心翼翼的人兒變得更加渺小,以至于路過的人一眼看去都不太能找到他了。
江子霖也發現了陳盡安的反應,後悔自己為什麽口不擇言,下意識就要出言道歉安慰,可剛出了個話頭,他就被自己提醒“他是個男人,不是你曾經可人的小妻子。”
便生生打住了,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硬聲說:“給你一刻鐘。”
本不抱希望打算回去的陳盡安得了允,躬着腰道謝,手腳麻利進了卧房。
看到被腰帶勒出的細瘦腰身在自己面前彎着,江子霖眼神一暗,茶杯還沒完全放下,就又送到嘴邊猛灌了一大口,壓住騰升起來的燥熱。
而進入卧房的陳盡安自然沒看到這一幕。
妝奁裏珠寶首飾并不多,都還放在陳盡安離開前的原位,他不貪心,拿了一支簪子一對镯子并兩對東珠耳環便出去了。
這些暫時能養得了幾個月的小蝶,之後他有月例銀子,花費着也将将夠了。
到了江子霖面前,他又恭恭敬敬地感恩:“感念老爺仁慈,願意讓我去取了這些。”
說罷将拿出來的東西一一擺給江子霖看。
江子霖并不關心陳盡安拿了什麽,他想問的是陳盡安為什麽突然要用這些珠寶首飾,雖然把他放到門房去了,但家裏該發的月銀不曾少了他,吃穿用度也都挑好了讓人給他送過去,多的都有,肯定不至于缺錢。
所以拿這些是要送給哪些個女人嗎?不是說只喜歡我嗎?!江子霖捏着的杯子都隐隐有了裂痕,他胡思亂想着,忘了叫陳盡安起來。
陳盡安擺着禮姿,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腦門子汗,他咬了咬唇,也開始胡思亂想:“是我拿多了,惹他不高興了嗎?還是從一開始他見着我就不高興了?我該怎麽做才好?”
兩個人不約而同都在想着這個問題“我該怎麽辦。”
直到陳盡安開始打顫,江子霖才恍然發覺自己在幹什麽,趕緊扶住了要東倒西歪的陳盡安,懊惱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注意你……”
陳盡安已經許久沒和江子霖這麽親近了,對他道歉也是自他搬到門房後的頭一遭。
他眼睛亮亮的,一些按不住的情意就要呼之欲出。
江子霖卻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做了什麽,扶定了陳盡安後放開手,咳嗽一聲,說:“你走吧,拿的沒什麽問題,這些本來就是你的。”
最終也是沒問出自己想問的“為什麽”。
等陳盡安走了,江子霖實在按捺不住,做出了更有違君子之風的事情來——他叫了個小厮,讓小厮偷偷跟着陳盡安,看他到底是拿着這些珠寶首飾去做什麽了。
而陳盡安呢,得了首飾,暫且心安了,等第二日一早就鑽進了那條巷子口的當鋪,當出了銀錢,就進了巷子去找小蝶。
那小厮就把看到的一五一十講給了江子霖:“陳爺進了當鋪,。出來後包首飾的布包就不見了,想來是已經當出去了。之後他沒回咱們江家的商鋪,反而又往巷子深處去了,敲開了巷尾那戶人家的門,立時就出來一普通婦人。那婦人着頭巾穿松衣,抱着一小臂長的奶娃娃,和陳爺站在一起,随貌不相配,卻看着幸福極了!”
這小厮不知道陳盡安就是曾經的陳夫人,只當他是江子霖極看重的得力助手,想着誇他生活美滿總是沒錯,就稍稍美化了一下自己的言語,卻不想拍到了馬腿。
江子霖聽了小厮的一番話,昨夜裏沒捏碎的茶盞徹底報廢,一片片陶瓷摔在地上,染着從他手上帶出來的鮮血,青紅交織,也是美的。
那小厮見不對,兩股戰戰,也不知道自己那裏說錯了話,只管匍匐着磕頭求饒。
還是老太太聽到動靜,過來一看,叫了府醫來處理傷口。
但問江子霖是為着什麽如此大動肝火,他卻怎麽也不肯說。
老太太直覺不對,她了解自己的大兒子,從小受他父親訓誡,活了二十多歲沒見過他跟誰紅過臉,對下人更是春風和煦,從沒見過他動這麽大的肝火。
她擔憂江子霖,也遣了趙嬷嬷去查是怎麽回事。
這趙嬷嬷剛從金城接過來,一來就被委以重任,只覺得老太太一如當年重視自己,下了力氣去查怎麽回事。
但她沒查出別的,倒是先發現了消失幾天都沒人察覺的小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