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
“只是早期而已,我們配合治療肯定有辦法的,答應我,振作一點,小瑜。”
簡瑜坐在病床上,默默地點點頭。
“你是不是早就有預感了?”
趙宇琛搬來凳子,在床邊坐着,微微俯身,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裏。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
她那些天一直食欲不振,她以為是因為她媽媽的原因,可後來,這一個月以來胃痛又劇烈起來,比以往都要厲害。
簡瑜心沉下去,呼吸都有些沉重:
“我怕,我害怕了……”
趙宇琛擡頭看她,見她臉色蒼白無力。
她該怎麽辦呢?
媽媽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告訴她,她該怎麽辦呢?
她也想振作,可她很難受,每天都很難受,她什麽也做不了。
“不要怕,我在這兒,我陪着你呢。”
趙宇琛握緊她的手,沉聲說,他緊緊握着,看着病床上帶着他萬分熟悉的頹喪的人,感到心悸。
她又瘦了。
簡瑜乖乖地把手環戴好,伸出胳膊,輕輕地回抱住他,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像一團棉花一樣,無力脆弱。
“我答應你,好好治療,我媽會醒過來的,我還有弟弟,我還有你。”
趙宇琛眼睛亮了些,盯着她,似乎在等什麽。
簡瑜最後扯了下嘴角,用額頭抵住他,輕聲說:
“我還有……我自己。”
胃癌早期治療及時還是有很大可能恢複,經過連日的藥物配合治療,兩天後,簡瑜被推進手術室進行胃切手術了。
趙宇琛每天裝作沒事人,處理完公司的事就趕回來,看了一堆關于胃癌治療的專業書籍,都快成了簡瑜專屬的胃癌知識普及者了。
“沒事,一個小手術而已,切除之後我們又是活蹦亂跳的小魚……趙哥在外面等着你,你出來以後,我保證,你第一眼就能看到我,沒事的啊。”
“嗯,我可以。”
簡瑜躺着,手術室的燈光就在頭頂,有些亮,她聽着人聲,看到麻醉師拿着針劑,她看着幾管麻醉劑在眼前逐漸恍惚,最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趙總,您去休息會兒吧,這幾天一直在熬大夜,人出來了我去叫您。”
護士長勸道。
這家醫院是全國治療胃癌最好的私人醫院,與趙氏集團常年有合作,裏面所有的醫護人員都知道這位年輕有為的老總。
趙宇琛手裏還抱着一本胃癌術後注意事項的書,聞聲笑着擺擺手,讓她走了。
護士長從他身側走過去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他鬓邊隐隐約約的銀絲,無聲感慨了下。
原來成功人士也有這麽多的苦惱……
不過哪有人能每天雲淡風輕呢,不過是早已學會裝成最堅強的模樣罷了。
那天趙宇琛一直從中午等到黃昏,在外面冰冷的椅子上等了近五個小時,期間只喝了幾口水,時不時起身踱步。
幸好,手術很成功。
他說話算話,簡瑜醒來,就看到他靜靜地在床邊坐着,看着自己。
可是她沒有什麽力氣,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總感覺連帶着縫了針的身體疼。
身上插了一堆管子,床頭檢測心率的儀器有時候會發出聲音,她覺得有些夢幻。
簡瑜最終什麽也沒說,等那雙溫暖的大手覆上自己的手,朝他笑了笑。
“我在呢。”
趙宇琛只是這樣回她。
……
變故出現在術後一個星期。
那會兒簡瑜已經可以簡單進食了,醫生告訴趙宇琛,基本沒有什麽危險了。
“以後得多注意飲食,調節好情緒,雖然已經切除了,但不是沒有複發的可能,之後一定要記得定期來複查。”
趙宇琛頭發裏的銀灰色又多了些。
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無奈地笑了下。他當年創業那麽艱難的時候,都沒擔驚受怕成這幅狼狽模樣。
那時候他一無所有,無所畏懼。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太害怕,太害怕失去了。
因為他現在,不是孤零零一人了。
他胡亂地洗了把臉,起身的時候,卻覺得胸悶,有些喘不上氣,一種壓榨性的疼痛和憋悶感猛地縮緊,他一下子失了力氣。
趙宇琛因為心肌梗塞暈倒了。
他被送入急救室的那天晚上,簡瑜硬是忍着身體上的疼痛,一路跟着。
她那時是什麽感覺呢?
她不知道,她想那時候好像腹部有短促的絞痛,還有傷口縫線的牽扯感,可是她忽略了。
她甚至沒有哭,麻木而又冷靜地看着急救室的燈光亮起。
後來,遲到的痛感才蔓延上全身,痛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将衣服浸濕。
可她還是沒什麽表情,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蕩感将她籠罩,空白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賈小寶和趙宇琛的私人秘書聞訊趕了過來。
“簡瑜,你別擔心,趙總之前就寫過遺産贈與協議書,而且醫院所有費用趙總一次性付了五十年的,這些你都不用管的。”
小賈踢了一下旁邊正在說話的私人秘書。
簡瑜聞言,擡頭看了一眼,卻是急救室的方向。
她突然萌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卻又幾乎瞬間否定了自己。
趙宇琛不希望她這樣做的吧。
他會不開心的。
那天晚上,她一夜沒睡,誰也勸不動。手上還打着點滴,就那樣固執地在外面等着。
直到醫生出來,她那時候卻突然發覺內心異常地平靜。
只是她的手,涼得不像話。
“好消息!脫離危險了,過勞導致的心肌梗塞,以後得注意好休息啊……”
後面的話她沒聽進去。
她只是手心裏有汗,但是在冰冷的手心裏,讓人覺得難受和失去感覺。
過了不知多久,她才後知後覺地靠着牆,逐漸滑落,哇地一聲哭出來……
趙宇琛昏迷還沒有醒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就在第二天早上,一條突然爆出的帖子直接霸占了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