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這一個月對餘安來說,過得很漫長。
他幾乎都在恍惚中度過,夢裏夢外總是浮現出江期的臉,想碰觸他的時候,卻一擊就碎。
蔣丘在沈遇聞面前再也不提球隊的事情,但私下裏會跟餘安說江期的近況,也只有挺好兩個字,其他的都不會細講。
沈遇聞買了部新手機給他,像是要給他換一個新的人生。沈遇聞知道不管怎麽調換,他總會有辦法找到江期的聯系方式。
但是他算準了他不會這麽做。
餘安拿到手機後,下載了企鵝app,順利地找到了校園表白牆,也看到了那條尋找江期的匿名牆。
他翻了許久,零星幾條能看到是關于江期的消息,無關痛癢。
一月底,餘安收到北元大學的面試通知,上面已經改了稱呼,寫着沈遇斯同學。
沈遇聞并不驚訝,他總覺得津徳大學的考試,餘安壓根沒上心。
今年的除夕來得晚,一家三口在家裏吃完年夜飯,沈遇聞心情好,拉着他和蔣丘去SY大樓前廣場上看煙花。
大樓樓體上紅彤彤的一片,在燦爛的煙花下光耀奪目。
就連電視臺都播放了煙花盛況,滿廣場上都是觀景的人。
餘安不想湊熱鬧,坐在車內從窗戶上看了一會兒,很快就累了。
再一擡頭,卻看見秦玉姣陰沉着臉站在車外。她來這裏确實是碰運氣,沒想到真看見了沈遇聞的車牌號。
他倆找了個遠一點的地方,秦玉姣當着他的面點了根煙。
她把頭發染回了黑色,穿得中規中矩,看起來像個乖乖女。
沈遇聞說秦家要把她認回去。現在看她這副樣子,應該是已經認祖歸宗了。
“搞失蹤是吧?”秦玉姣吐了口煙,咳嗽了兩聲,好久沒抽了,差點忘了吸煙的技巧。
餘安笑笑,伸手掐掉她的煙,往地上一踩,“別抽了,難聞。”
過了會兒,秦玉姣問他,“校園牆上面那個是你吧?”
沒想到她發現得還挺快,他用的昵稱她一眼就能認出來。
“嗯。”
她又說:“江期回北元了。”
餘安半晌沒說話,等到沈遇聞的電話打來時,他才開口,“他應該不會回來了。”
秦玉姣驀地看向他,他拄着拐往前走時,她忍不住喊住他,“我們別斷了聯系。”
餘安背影一停,“等過這陣子就好了。”
年後伊始,蔣丘帶着球隊幾乎駐紮在北元。
今年是北元市承辦全國賽,決賽場地最後被劍英私立中标。
達陽一中和劍英私立總決賽那天,餘安去了現場。
沈遇聞沒阻止,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他有分寸,就由着他去了。
比賽開始前,他在更衣室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給蔣丘打了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蔣丘的聲音,躲在另一邊,看着所有人都出去了,唯獨沒看見江期。
他理了理衣服,推開了更衣室門。
江期背對着他,坐在長凳上,正在低頭纏手指,聽到有開門的聲音,連忙說:“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身後沒有人回應,江期渾身一僵,就聽見熟悉的聲音漸漸靠近,是餘安拐杖觸地的響聲。
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不知道該不該回頭,這樣的感覺讓他後怕,怕又是他的幻想,怕又是一場夢。
“是你麽?”江期低聲問,心底一陣絞痛,“餘安。”
他覺得心口都要疼死了,怎麽會這麽難受。
餘安走到他面前,“我給你纏,行麽?”
江期沒說話,往旁邊挪了挪,把繃帶遞給他,試圖笑着說:“好久不見。”
餘安始終低着頭,認真地纏着手指,這次他纏得很好,每一圈的松緊都恰到好處。
更衣室就他們兩個人,短暫的沉默後,江期先開了口。
“你為什麽又不見了。”說着,他呼吸一滞,喉嚨一哽,下一句我好想你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不明白,怎麽忽然就這樣了。
餘安說:“你能帶我去一次永福路麽?”
江期一怔,很快應聲道:“好,你等我。”
*
江期最後一個集合,與剛才的情緒相比完全不同,好像打了雞血似的。
連文樂都有些不确定了,這還是不是前段時間頹靡的江期。
老隊友見面,江期笑着打招呼,紛紛撂下狠話來。
比賽一開始,蔣丘就開始緊張。
江期的打法套路劍英的人都太熟悉了,對方克制他,好幾次他扣球的位置明明很刁鑽,但都會被輕易地打回來。
裁判吹了一聲哨,蔣丘要求暫停。
江期喝水的間隙往看臺上望,然而劍英的體育館太大了,滿看臺上的人,想要尋找餘安簡直太難了。
蔣丘叫他,“江期!”
他這才回過神來,“是,教練。”
蔣丘白了他一眼,“專心點!對方11號,需要重點看顧,你的打法他們太過熟悉,需要調整。”說着看向連文樂,“你也要調整,觀察好,他們盯着江期,你就把他當誘餌,賀集會跟上的。”
“知道了,教練。”
衆人喊完口號,再次回到場上,調整完戰術後,達陽這邊勢如破竹,輕松拿下了第二局。
最後一局,江期被換了下來。
劍英不愧是冠軍常客,他們訓練的打法已經形成固有模式,江期當初想換個環境打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不想一成不變。
每一年訓練出來的隊員,為了冠軍,只得拼命的去訓練,練習同一種手法。
方法雖然一成不變,但卻有效。
就像大多數家長想的,他們為得只是體育特招生的名額,在冠軍隊意味着更好的學校資源,不在乎學生們自己的興趣。
江期打球最自由的那年是在國外,他待了一年,自由了一年。
不過,這半年多在達陽,他重新感受到了自由。
比分來到了15比20,達陽落了下風。場上接替江期位置的叫鄭易,體力有些不支,蔣丘略一沉思,朝江期使了個眼色。
江期重新上場的時候,看臺上竟然引起不小的騷動。
他們終于記起來,今天這位出彩的球員,竟是去年的MVP。
連文樂都愣住了,“嚯,哥你這麽大魅力呢?”
江期沒什麽表示,他并不在乎這個。他現在只想趕緊結束比賽。
重新上場的江期更加游刃有餘,連文樂傳的球很刁鑽,但江期總能接住,往往給人一種錯覺,連文樂這球傳不到江期手上,但偏偏他就是能接住,在對方幾次反應不及時的情況下,把比分扭轉到了24比21。
只要再得一分就結束了。
江期望了一眼輪換到發球的戎馳,心裏有了底。
戎馳跳起發球,排球掠過衆人的頭頂,朝對方直去。劍英的自由人接得很快,江期屏住呼吸,盯着球在二傳的手上,只見他向後一推,網上忽地彈出一人,接着球就打了過來。
江期早已準備好,僅遲了一秒,就跟着跳起來,雙臂伸展,一把将球攔了回去。
他落地後,很快恢複狀态,球又過來時,被一傳接住了。
連文樂跟着大喊:“哥!”
江期瞬間領會,從他身後忽地出現,只見經過他手上的球輕輕一揚,出現在江期眼前,他使出全身力氣,彈跳起來。
他空中的姿态輕松自如,忽地弓起後背,右臂全力一揮,排球順着他給出的力道,砰的砸到了對方的地面,沒有出線。
裁判哨聲頓時響起,所有人一湧上前,圍着江期高喊:“贏了!”
“卧槽!”
“冠軍!”
“牛逼!”
“達陽牛逼!”
與此同時,場上傳來驚天的歡呼聲,如雷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