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餘安跟蔣丘根本沒心思過節,蔣丘這麽說不過是為了再拖延點時間而已。
不過兩人都有點不想回家,特別是怕看到沈遇聞陰沉的臉。索性在外面轉了一圈又一圈,随便吃了口東西才回家。
明天蔣丘還要去比賽現場,一路上反複叮囑,別跟他哥嗆聲,他怕哥倆一言不合打起來,本想直接出發,但還是給餘安送上了樓。
一進門,客廳連燈都沒開。
沈遇聞坐在沙發上,支着電腦,屏幕上的光映在他臉上,森森的看起來很吓人。餘安站到他面前,垂着頭,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
然而幾分鐘過去了,沈遇聞始終沒有開口。
他鍵盤敲得直響,能看出此時的心情很不爽。做完手頭上的工作,才擡眼瞅着餘安。
“在這裝可憐給誰看呢?”沈遇聞冷聲說完後,去了書房,不一會兒拿出一沓資料,直接放到他眼前的茶幾上,“這段時間你也不用去學校了,假期結束就去改回原名,最近的保送考試在11號,你還有時間複習。”
他話音剛落,餘安的所有關注點都在改名字上,随後猛地看向他,不敢相信,“改名字?”
沈遇聞睨了他一眼,“怎麽?不願意?沈遇斯這名招你了?”他冷笑道:“你怕什麽?怕江期那小子知道?他都失憶了,能記個蛋啊!”
餘安抿了抿嘴唇,不死心地問:“你是不是被馮雯君刺激到了?”
他不提馮雯君還好,一提那女的,沈遇聞簡直要炸了,“刺激?她有什麽本事能刺激到我?我他媽要不是顧忌你,都不會讓江期進達陽!”
蔣丘剛挂斷賀集的電話,就聽見兩個人吵起來了,連忙從廚房跑出來,兄弟倆劍拔弩張,表情幾乎如出一轍,“這又怎麽了?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他看的是沈遇聞,心想這個時候可千萬別刺激餘安。
沈遇聞臉色陰沉,已經處在發怒的邊緣,緊縮眉頭看着餘安。
他就是太寵着餘安了,他說什麽是什麽,他想要什麽給什麽,以至于到現在,還得把江期那玩意兒一塊捧着。
憑什麽呢?餘安因為江期,右腿受了傷,遭了那麽大的罪,他找誰說理去?因為江期不能受刺激,馮雯君就能三番五次地拿言語數落餘安,他們江家算哪根蔥?這幾年他有很多不滿,但想到江期也是受害者,能忍則忍,可今天,馮雯君竟然還想在他的地盤上撒潑,他忍不了。
他要徹底絕了餘安的念想。
“這件事沒得商量,我這個月沒有安排,我陪着你。”他拿起資料往餘安的懷裏一扔,“現在就去複習,別跟我多說廢話。”
說完後,他便進了卧室,砰的一聲砸得門直響。蔣丘見狀嘆了口氣,走到餘安旁邊,把散落在地上的紙撿起來,“先照他說的做吧!”
餘安默默點頭,沒作掙紮。
當天晚上,蔣丘決定提前出發,臨行前,他看着身邊還睜着大眼沒睡意的沈遇聞,捏了捏他的臉,哄道:“趕緊睡吧!”
沈遇聞背過身去,想到他跟餘安一起瞞着自己,火氣兒就蹭蹭往外冒,低吼道:“趕緊滾。”
蔣丘哭笑不得,這和事佬當得真慘,他爬起床窸窣地穿衣服,出門前,聽見沈遇聞低聲囑咐,“路上注意安全。”
*
假期第二天,沈遇聞起早給餘安做了個早餐。他的三明治做得最好,也是餘安愛吃的,一杯豆漿加一個三明治擺在桌上,人卻已經出門了。
餘安勉強吃了半個,開始看沈遇聞給他準備的資料。
十多所高校,沈遇聞給他标注的沒有一所在北元,就連他的母校都沒在目标內。
他看了一會兒,就聽見沈遇聞回來了。一陣腳步聲在他門口停下,他盯着門,希望沈遇聞能走進來,可等了五分鐘,沈遇聞還是沒有動作。
又一陣腳步聲走遠了。
餘安氣餒地趴在桌上,他的哥哥短時間是哄不好了。
剩下兩天假期過得格外難熬,沈遇聞沒收了他的手機,從早到晚幾乎不出門,就連飯菜都是他親自做的。
等到蔣丘回來後才有所好轉。
最後一場積分賽結束,達陽一中順利進入全國賽,還有一支隊伍是招興二中。蔣丘心情大好,想帶着他倆出門吃大餐,但卻被沈遇聞一個眼刀瞪了回去。
“他要學習,哪也不能去。”
蔣丘笑了,“怎麽,你怕他跑了?”說着,無奈地指着腿,“你瞧瞧他能跑哪去?你別給孩子憋瘋了。”
沈遇聞看着餘安緊閉的房門,“他瘋不了,那年比現在還嚴重,他都沒事。”
沈遇聞給他選的第一所高校是津徳大學,考試那天,沈遇聞就坐在學校外的咖啡館等他,見他出來後,頓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态度也有所緩和,“怎麽樣?”
“還好。”餘安低聲回答,跟着他坐進了車裏。
津徳市離北元的距離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餘安望着窗外,忽然道:“13號北元大學的考試,我想去。”
沈遇聞沒回答,沉默了片刻,最後妥協了,“好,現在就去。”
很多年沒回來,北元已經變了樣子。偶爾沈遇聞會來這裏談生意,總是即停即走,從不多留。他對這座城市沒有好印象,全是不好的回憶。
沈家奶奶過世前的老別墅還在,偶爾會有阿姨來打掃,只是樣子變得更舊了。
周圍的鄰居大多搬走了,留下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別墅前都有小院,老人們閑不住,會種些蔬菜,倒也自足,省得出門再買。兒孫不常回來,大房子在他們看來,只會讓冷清的感覺更甚。
經過一號別墅時,餘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北元剛下過雪,別墅裏堆了厚厚幾層,連個腳印都沒有。
沈遇聞見狀,油門踩得更深,倏地就從房子前掠過去了,“不用看了,早搬走了。”
他說得是江家的老爺子。
餘安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他們回來時從老別墅拿東西。
前幾天沈遇聞半夜做了個夢,是奶奶說北元下雪了,想要一件綠色的毛衣。
他驚醒後,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以為這幾天看餘安看得精神緊繃,生怕自己得了精神病。
蔣丘覺得他大驚小怪,對他說:“老人托夢就是缺東西了呗,你現在逢年過節給他們燒紙麽?”
說到這,他才想起來,忙的時候确實顧不上,好在那會兒燒得多,估計這幾年用得差不多了。
他自顧自嘀咕着,說得一本正經地。他其實不太信這些,可那些年因為餘安的緣故,多少信了一些,只要出差,閑的時候就去附近的廟裏拜一拜。
不過這夢做得着實太過逼真,他害怕是這段時間對餘安太狠了,奶奶托夢找他麻煩來了。
以至于餘安提出來北元時,他竟想回來看看,到底有沒有綠毛衣。
進了別墅的小院,眼前白茫茫一片,他讓餘安等着,然後自己上樓去找東西。
等确實翻出一件綠毛衣後,他頓時傻了眼,原來是老人們真缺錢了。
可他又不由得想,為什麽爸媽從來不托夢呢?
他走下樓,看見發呆的餘安,兄弟倆一對視,沈遇聞忍不住問他,“你有沒有夢見過爸媽?”
小時候的記憶太過模糊,餘安已經有些記不得父母的樣子,他也有意回避這些,自然印象不深。
他搖了搖頭,“沒有。”
沈遇聞沒說什麽,只哦了一聲。
考完試後,餘安好像解決一道心事,跟着沈遇聞回達陽那天,是蔣丘來接的機。
兄弟倆都不想再提之前的事,三人高興地吃了大餐。餘安好像認命了一樣,老老實實地聽沈遇聞擺布。
最後蔣丘有些看不過眼,他問沈遇聞,“你打算關他到什麽時候?”
沈遇聞說:“不知道。”
蔣丘一臉無奈,又說了一件事,“江期今天來問我,大學體育生特招的事情。”他頓了頓,“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