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搭子
趙船兒的辦事效率不高。
梁殊接到趙船兒的電話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那天剛好是鎏金獎頒獎的前一天。
接到電話的時候梁殊正在桔園打掃衛生。
趙船兒估計是怕她再錄音,電話裏直接打起了啞謎,弄得和搞諜戰一樣。
趙船兒:“東西弄好了,我去哪裏找你。”
梁殊把手上的髒抹布丢在水盆了,靠在牆邊歇歇手。
“找我?不想見你,我給你報個郵箱,你直接發給我。”
趙船兒卻異常地堅定:“不行,電子文件不方便給,我已經印好了,你報個地址我給你送過去。”
兩個人反複拉扯了半天。
梁殊最後無奈妥協。
報了個桔園的地址給趙船兒。
趙船兒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是下午。
人到的時候已經晚上了。
梁殊開門就看見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趙船兒出現在她家門口。
她臉色不是很好,擠進房間的同時白了梁殊一眼:“你怎麽住這種破地方,下午我過來差點被門口的保安認出來,海遙不是在景園給安排了房子,你也不怕哪天被狗仔知道,天天來這裏堵你?”
梁殊以前倒沒發現趙船兒這個人嘴這麽碎。
梁殊:“你不說就沒人知道。”
趙船兒冷哼,不情不願地換鞋進門,然後把一兜子的文件丢在沙發上。
“查好了,都在這裏了。”她朝着梁殊伸手:“把我手機給我。”
梁殊:“急什麽,我要先看看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就這些東西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氣弄到的。”
“而且這些東西你看完了我要拿走的。”
梁殊擡頭,看趙船兒警惕地盯着她看,生怕她不同意的樣子。
猜到這些東西應該是真的,還都是一些不合規渠道搞來的。
梁殊:“可以。”
梁殊讓趙船兒搞來這些,只是不想再當傻子而已,并不想拿來做什麽文章。
但她把文件拿出來也不急着看,慢悠悠起身從酒櫃裏拿出了紅酒和高腳杯。
趙船兒看梁殊這不疾不徐的樣子,很想罵人。
但她手機還沒拿到。
趙船兒折騰了一下午有點口渴:“給我也倒一杯。”
梁殊:“沒長手?自己倒。”
梁殊說完也沒再理她,一頁一頁地翻看着趙船兒拿來的文件上的內容。
開始的時候她還神色如常。
越看到後面臉色越差。
她進娛樂圈就簽在海遙。
從籍籍無名到被公衆冠上‘妖豔女星’‘緋聞女王’‘諸多權貴都是她的入幕之賓’等許多稱號。
海遙娛樂始終都是幕後那個無形的推手。
無論是捧她的還是黑她的內容,只要有熱度,樓宴之就會讓人加大營銷的投放力度,熱度足夠高的時候,順勢捆綁合作對象一起送上熱搜。
等拿捏住一波流量,公關部門再下場澄清洗白。
能洗白最好,不能也可以走黑紅路線。
而這一切從他和梁遠山傳緋聞開始,就早有跡象。
當時的她還把這種事當成偶發事件。
事實上那只是冰山一角。
她和樓宴之瓜葛在一起的這幾年裏,她一共被買了1200條營銷,其中23次的黑熱搜,有15次是海遙自己買上去的。
梁殊面前杯中的酒早就空了,她卻還在舉杯湊到唇邊,直到趙船兒出聲吐槽她才發現。
趙船兒:“不是,你這表情什麽意思?你不會真一點都不知道吧,你這幾年在娛樂圈到底是怎麽混出來的,真不知道該說海遙把你保護的太好,還是把你騙的太慘。”
“你話可真多。”
趙船兒:“惱羞成怒?你和樓宴之是徹底掰了吧。”
趙船兒自顧自地說着。
想到了什麽,眼前一亮。
往梁殊的身邊挪了挪:“明天鎏金獎頒獎,我小道消息聽說,這次好像《啞劇》真有希望獲獎,頒獎嘉賓請的是樓宴之的親叔叔,這難道是樓家給你的分手費吧?”
梁殊猛地擡眼看趙船兒。
趙船兒被梁殊的神情吓了一跳,往後仰了一下:“你別這麽看着我,我也就是吃瓜,順便求證一下。”
她聽說梁殊以前學過武術,很怕她新仇舊怨把自己按在這裏揍一頓。
梁殊酒杯被‘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這種獎項也能造假?”
趙船兒在心中腹诽,她哪知道能不能造假。
但一想到樓宴之讓自己在沙漠裏暴曬的那段時間。
趙船兒毫不猶豫地給樓宴之潑了一盆髒水:“當然啊,不然你這種新人,第一部電影就演個女配,哪裏配去國外拿獎,肯定都是樓宴之暗箱操作的。”
趙船兒說完,又怕梁殊為了利益和樓宴之再好上,到時候戳穿自己。
又說了句:“雖然我也挺讨厭你的,但這個圈子裏從來都是那群男人呼風喚雨的,我們這種還是見好就收比較好。”
“分了就分了,能拿獎最好,拿不了你那個提名也夠你再找個新的金主了。”
梁殊沒心情聽趙船兒傳授她的那些‘經驗’。
一瓶紅酒已經喝完了,她從冰箱裏拎出來了一沓啤的。
“別廢話,我聽說你酒量不錯,陪我喝點。”
“讓我陪你喝酒?”
梁殊随手拉開茶幾下面的抽屜,從裏面撿出了一個手機,丢給趙船兒。
“喝不喝?”
“喝。”
往日裏針鋒相對的兩個人,成了今晚的限定酒搭子。
梁殊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喝,也不說話。
趙船兒卻像是碎嘴子一樣,說個不停。
喝到後面,提起之前幫着吳天聰算計她的事,還一邊嗚嗚嗚地哭,一邊道歉。
說自己當時是鬼迷心竅,沒辦法。
讓梁殊知道手機裏的那些事,也不要出去亂說搞她。
梁殊平時酒量很差,這會兒人卻越喝越清醒。
過分相信別人這種事,她就只會栽這麽一次。
她可不覺得趙船兒是真心道歉。
進屋前随手丢了個毯子給她:“要走趕緊走,不走今晚睡沙發。”
然後就砰地一聲關門反鎖。
眯着眼的趙船兒聽了半天,也沒聽見梁殊出來的動靜。
也不裝醉了,悻悻地撿起了毯子。
這女人真是難忽悠。
她又開始佩服樓宴之了。
梁殊是天大亮的時候才睡着的。
再醒的時候已經下午了。
手機上有二十幾個淩苗苗的未接來電,還有幾個是嚴江打來的。
梁殊沒急着回消息,起身開門去了客廳。
趙船兒已經走了,昨晚丢在沙發上的那一袋子文件也都沒了,只剩下兩個人喝的滿地的酒瓶。
她餓的有些胃難受,去冰箱裏翻出了一個面包,剛嚼了兩口淩苗苗就來了。
推門看見滿客廳的狼藉,淩苗苗吓了一跳:“梁殊姐,你昨晚和誰一起喝酒了?怎麽喝了這麽多。”
“嗯,喝了點,我們現在就過去嗎?”
今晚是鎏金獎的頒獎典禮。
淩苗苗:“嚴江給我打電話,說他那邊安排車過來接,估計還要等兩個小時。”
梁殊也沒多問。
只是說話有些淡漠:“嗯,我頭有點疼,再進去睡會,時間差不多了你叫我。”
淩苗苗總覺得今天的梁殊怪怪的,但也說不清到底是哪裏怪。
梁殊進了卧室。
淩苗苗沒什麽事情做,拎了個掃帚開始打掃衛生。
等她彎腰掃地的時候,從沙發下面‘劃拉’出了一張印着字的a4紙。
“這什麽?”
她拎起那張紙掃了一眼。
紙上只有寥寥的幾個字。
但內容看得她卻是一愣。
她也顧不上梁殊剛剛說自己要睡覺,直接拎着那張紙去敲門。
“梁殊姐,梁殊姐你睡了嗎?”
“門沒鎖,你進來吧。”
淩苗苗拿着那張紙進門。
梁殊昨天紅的啤的摻着喝,頭是真的疼,也沒睜眼,只是問了句:“怎麽了?”
“海裏撈娛樂的皮下是真的我們自己公司嗎?”
梁殊聞言緩緩地睜眼:“嗯,你不知道?”
淩苗苗茫然地搖頭:“那樓總這段時間始終沒出現,是去訂婚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嗯。”
“怎麽可以這樣!”淩苗苗的氣憤不像是假的。
淩苗苗:“我說最近嚴江怎麽也總是躲着我,問什麽都不說,梁殊姐,可是你不是還在和樓總談戀愛?你們分手了?”
“沒分。”
“但是快了。”
淩苗苗琢磨着梁殊這話的意思,眼睛直接瞪圓了:“樓總這是劈腿嗎?”
梁殊沒回答,只是又很認真地問了一次淩苗苗:“所以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淩苗苗以為梁殊指的是營銷號的事:“那營銷號圈裏面挺有名的,我就随手關注了,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
梁殊不願意再相信海遙的任何人。
但如果這個人淩苗苗。
她願意再相信她一回。
“苗苗,我可能有件事需要你幫我個忙。”
“什麽忙。”
“具體時間還沒定下來,到時候我再告訴你,不過可以确定的是我很快要和海遙解約了。”
淩苗苗毫不猶豫:“那我和你一起走。”
之前每次提離開海遙,淩苗苗也會說和她一起走。
但這次不一樣,所以梁殊很客觀地說明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不出意外,離開海遙我不會再拍戲了,也不會去其他的娛樂公司,你想好要和我一起走了嗎?你學的編導專業,我除了演戲就只會養小動物,不能給你其他的工作。”
淩苗苗聽見梁殊是真的不想演戲了,又傷心又覺得有些可惜。
她眼淚都含在眼圈裏了。
但無比确定地點了點頭:“我确定,我也可以去養小動物的,你沒錢給我發工資也沒事,我媽說我家最近要拆遷了,不工作也沒關系的。”
梁殊:“……”
雖然說着不上班也沒關系。
但淩苗苗其實挺熱愛自己的工作的。
她上學的時候就是追星女孩,所以才會義無反顧地進圈子裏工作。
但她又實在舍不得梁殊。
等傍晚嚴江來接她們的時候,淩苗苗看見嚴江就控制不住地白了他一眼。
樓宴之前前後後做出的這些事,嚴江都清楚。
所以他也有些心虛。
上了車就盡可能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梁殊望向窗外的車水馬龍,心态發生微妙變化是,窗外的街景都變幻了顏色。
時間已經不早了。
嚴江來接她接的有些遲。
梁殊:“你們樓總今天在嗎?”
嚴江上車的時候,腦海中的那根弦就始終緊繃着,路程走了一半了梁殊都沒問他什麽,他以為梁殊全程都不會再說話了。
結果剛放松些,就被這句話弄得又有些流汗。
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嗯、對,樓總,樓總今天也在。”
“這麽緊張,他今天女伴顧南筝?”
嚴江聽見這話差點咬到自己舌頭:“啊,啊,是顧小姐,不過今天比較特殊,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