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蔓蹲下了身撿起了被随手撥開一旁時不經意掉落在地的試卷和筆。
紅字的分數有些醒目。
在白紙黑字上。
那原本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數字,游于中列,既沒有前面的人光鮮亮眼備受矚目,也沒有後排的人灰敗沮喪讓人擔心。
人比較多,沒有誰會注意到掉在地上的東西,推攘間更是一不小心踩上了一個鞋印,那鞋印正恰恰的烙在了那個紅色的分數上。
察覺到有人在拉扯,不小心踩到試卷的同學低頭看了一眼,連忙說了聲,“不好意思。”
溫蔓低聲說,“沒事。”
說完,拿起了自己的試卷,低着頭神色有些沉默的走出了人群外面,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人察覺到。
她一直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存在,在班級也好,在學校也好。
溫蔓低着頭,看着自己考砸了的試卷,看着那醒目的紅字分數和紅色的勾勾叉叉,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突然間的,禁不住的鼻翼微微酸澀了起來。
她也不是沒有考砸過。
她也不是沒有遇見過。
她也明明一直希望兩人的關系不引人注目,不被任何人察覺。
溫蔓低着頭,伸手一遍又一遍的擦着試卷上的鞋印,緊抿着唇。
甚至于,她在被可可拖過去的時候,明明還抱有着,這麽多的人,她混跡在裏面靠近他向他求問應當是不突兀不引人注目的。
但是……
但是有那麽一刻,溫蔓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希望自己在蒲冬的心裏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能被一眼看見的。
希望自己是獨特的。
希望自己是重要的。
希望自己是特別的。
明明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溫蔓卻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緊,口裏更是微微的澀,在拿着那一份試卷轉過頭望向被吞沒在人群中的那一個人的時候。
……
謝心澤雖然大條但是還是察覺出了寝室裏的低氣壓,這讓他心裏很是納悶。
下午。
在搬實驗器材的時候。
謝心澤一手提着器具,一臉好笑的打量着江哲說,“你這臉上的挂彩,這下子是說不過去是被籃球砸的吧。”
江哲皺了皺眉頭,一副頭大的樣子。
謝心澤捅了捅他的胳膊,“又跟你家妹子吵架了?”
江哲皺着眉反捅了他下,“小心點,儀器摔壞了把你當了賠。”
謝心澤好笑,“哥就值這幾個錢呢?”
江哲翻了個白眼,“你想多了,賣了你都不值得。”
謝心澤哼了一聲。
話不投機半分多,兩個人一時間無話,緘默的穿過一個又一個走廊往前走着。午後的陽光褪了些暑熱,照下時雖然還是覺着有些曬,但卻沒有前幾天那麽灼熱了,偶爾是午後偶爾的一陣穿林過來的風吹在身上,讓人覺得格外的惬意。
謝心澤是個閑不住的人,雖然江哲一副不想多說什麽的樣子,卻架不住他在一旁叭叭。
“你說怎麽每個學校都種着這桅子花呢?這香味熏的我頭疼。”
“哎,最新我們學校是不是新來了幾個老師?我沒怎麽見過啊。”
“你瞧着今年高中新生的學妹怎麽樣?”
“你……”
江哲原本沉默着抱着一堆儀器,聽他一直在耳邊開個大喇叭叭叭,忍無可忍的怼了一句,“你能閉嘴嗎?”
謝心澤說,“不能,我無聊啊。”
江哲知道跟他争起來不亞于一拳打在棉花上,吼了一句後就加快了腳步往前走着。
謝心澤一臉莫名其妙,“你這一副吃炸藥的模樣,我惹你了?”
江哲斜了他一眼,說,“你這樣一天到晚惦記着高一的學妹,也不怕樊貝莉削平了你嗎?”
謝心澤聽到這裏一雙眼睛竟然亮了起來,若有所思說,“還能這樣嗎?”
江哲一時無語,“這是在誇你嗎?”
謝心澤笑了起來,“你這幾天跟那個林樂樂就是這事吵起來的?”
提到這件事江哲臉色登時黑了下來。
謝心澤向他抛了個媚眼,說,“你兩跟我和我老婆那不一樣,我老婆要是因為我跟學妹聊幾句就吃醋,我能高興飛起來。”
江哲聽的匪夷所思,“這種事還高興?”
謝心澤盯了他一會,“為什麽不高興,她在意我啊,吃我的醋啊,這叫情趣,懂不?”
江哲一臉老人地鐵手機的表情,“不懂。”
謝心澤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嘆了口氣,“你真太年輕。”
江哲臉色一黑,“你滾。”
謝心澤笑眯眯的還想再打趣他幾句來打發這一段不短的路途,剛張嘴的時候,卻眼尖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雙眼睛一時間笑得彎彎。
看到了樊貝莉,謝心澤三步縮成兩步的迎了上去,“寶,你怎麽在這兒?”見她手上正抱着一沓作業本,便勻出了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接過了一大半作業本。
看到他們兩個人,樊貝莉也有些意外。
樊貝莉一眼嫌棄,“你能先去去油嗎?”
謝心澤說,“油乎乎的才好膩歪歪的不是嗎?”
江哲聽着笑出聲。
樊貝莉臉色黑透,一副裂開的表情,恨不得當場縫上了他的嘴。
跟在樊貝莉旁邊的妹子正抱着一沓看着很沉的作業本,不知為何而紅通通的眼睛,在聽完謝心澤的那一番油言油語後,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手中的作業本抱的有些沉,那妹子有些艱難的往上托了托。
江哲在一旁看了又看,最後還是有些看不下去的伸手幫了她一下,騰出一只手來從她手中分撂出了一大半的本子。
那個妹子有些意外,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聲的說,“謝謝。”
江哲搖了搖頭,說,“沒事。”
他的聲音很輕,嗓音聽上去很清和溫柔。
走過去的時候,那妹子臉色不禁一紅。
謝心澤看了一會兒,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他身邊的幾個兄弟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撩人不自知,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
還算順路,幾人便一起走回去,江哲回頭看了一眼後邊有說有笑的兩人。
有了媳婦忘記兄弟。
見色忘義真是大多男人的通病。
看他們兩人有說有笑的,江哲也不想去插上一腳,少了謝氏大喇叭在耳邊叭叭,他也樂的清靜,便和那個妹子走在了前面。
樊貝莉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他們,說,“我是過來幫藍藍一手的,她力氣不夠,你們這是下午實驗課?”
謝心澤說,“是啊,應該就是你們昨天做過的那個實驗。”
樊貝莉疑惑,“你知道我們班昨天上實驗課了?”
謝心澤得意,“你的課程表我都記着。”
樊貝莉望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眼睛裏滿是小歡喜。
像是想到了什麽,樊貝莉突然湊了過去問,“對了,你們寝室的蒲冬,他有空嗎?”
謝心澤嘆了口氣,“他沒哪天不忙的。”
樊貝莉有些為難。
謝心澤哼哼,“在你老公面前提別的男人名字,你也不怕我吃醋嗎?”
樊貝莉白了他一眼。
謝心澤問,“你找他什麽事?”
樊貝莉嘆了一口氣,說,“也沒什麽,就是藍藍最近沒考好,這次高三第一次小測試考砸了,哭了快一個上午。老師講的她有些消化不了,想看看能不能抽個時間找學神請教一下。”
謝心澤沉默了一會兒。
樊貝莉見他沒反應,用手肘捅了他幾下。
謝心澤笑了,說,“我就在想,你們女生叫名字好像都喜歡叫疊詞,莉莉,藍藍,白白,怎麽到我說疊詞,你就嫌棄我惡心心了?”
樊貝莉加重了力度捅了他一下,“說正經呢。”
謝心澤連忙求饒,随後笑着說,“這事也不難,蒲冬雙休經常去泡自習室,你去自習室堵他準能撈到人的。”
樊貝莉有些猶豫,“但是直接過去會不會……?”
到底女生的臉皮有些薄的,要是撞上去被拒絕了,那多尴尬啊。
謝心澤說,“那我幫你跟他說一下,這個忙對他來說不難,他應該會幫的。”
多少也會賣他個面子不是。
幾人正有說有笑的走在走廊上。
看着對面走過來的林思樂和溫蔓,江哲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想着之前的幾次吵架,一時間覺得手上的東西好像個燙手的山芋一樣,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溫蔓也看到了他們兩個人,在看着江哲正和一個陌生的女生一邊走着一邊說笑時,溫蔓有些擔心的望着樂樂。
只是這一次讓溫蔓很是意外。
林思樂連看都沒看一眼,提着一桶剛剛畫畫用的較對板和顏料,面無表情的走着。
這兩人看來還在吵架。
溫蔓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心裏嘆了一口氣。
在走過去的時候,兩人都是緘默的,沒有一個人開口打招呼,也沒有一個人低頭示弱服軟,都是一副硬卯着一口氣,誰也不承認自己有錯。
只是就在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
“?”
林思樂一怔,看着提桶裏的校對板被對方一手拉住了。
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林思樂皺起了眉頭,卻也不想跟他說話,只想着撥開他的手,全當沒見過他,不認識他一樣,完全的不想理他。
江哲開了口,只是這一句話卻是對謝心澤說的,“你先去實驗室。”說着,把手上的實驗器材一并交給了他。
謝心澤心裏苦,想要說什麽,但他再大大咧咧神經條也能察覺到這氣氛不對勁。
謝心澤白了他一眼,“行吧。”
空出了一只手,江哲一句話也沒有說的拿過了林思樂手上的小提桶,裏面裝滿了各種畫後面黑板報的顏料和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