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看電影
這句話落下, 薄靜時的冷汗都下來了。
他自己都感到極其不可思議,他居然說出來了,以這樣輕描淡寫的态度說出。
實際上這是他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後的言論, 脫口而出,以至于現在他反應過來, 這場意外讓他第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薄靜時沒有擡頭, 他不敢看虞瀾的表情, 更害怕虞瀾接下來的反應。
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薄靜時手忙腳亂,連幫虞瀾穿襪子這件小事都沒辦法順利完成。
虞瀾說:“我當然知道你喜歡我。”
華疊的心提到嗓子眼!
薄靜時大氣都不敢喘。
廖游随意地看了一眼這邊, 低頭抿了一口豆漿:“瞧把你得意的,誰不知道薄哥從小就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只喜歡跟你玩,看到別人靠近你就會生氣。”
虞瀾和廖游的反應都很平靜。
華疊算是明白了, 在他們眼中,薄靜時喜歡虞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因為這種喜歡是朋友之間、又或是兄弟之間的喜歡。
他們根本不知道,這種喜歡已經變了質。
這場烏龍被一筆帶過,薄靜時像正意外跳下去蹦極的游客, 以為接下來面臨的是驚險刺激的極限運動。結果跳下去才發現, 原來下面還有一塊階梯。
虛驚一場。
薄靜時擡頭看着虞瀾, 虞瀾微彎下腰:“哥哥, 你們是不是缺錢?”
“你不用騙我,我都知道了,你們最近肯定缺錢, 是不是想找我借錢,但是不好意思?”
薄靜時:“?”
他是真的沒反應過來, “什麽?”
虞瀾:“之前華疊學長發了一個照片,位置在你的工作室,接下來他還一直發類似的圖片。你最近還一直加班,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難,比如缺投資?”
“哥哥你就直說吧,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都是好兄弟,為好兄弟兩肋插刀很正常。”
薄靜時沉默。
他幫虞瀾穿完一只襪子,拍了拍虞瀾的小腿,“換腳。”
虞瀾還在不斷追問,他認定自己沒有猜錯,說得好像薄靜時要破産了一樣,把廖游都吓了一跳,連忙說自己也可以出點私房錢,幫忙救濟一下。
薄靜時無奈極了:“加班是為接下來的合作做前期工作,不是遇到困難。你放心,我的資金鏈很充足,只要你不去賭/博,我都供得起。”
虞瀾狐疑:“真的?”
薄靜時:“真的。等會帶你去驗我的資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窮光蛋。”
虞瀾終于信了。
薄靜時來了個電話,是送衣服的人到酒店樓下了,他決定下樓親自去取,順便冷靜一下。
華疊跟了出去。
薄靜時:“我等不及了,我真的等不及了。你幫幫我,我想和他談戀愛。”
“……”華疊無語,“我怎麽幫?我怎麽幫!你剛剛是怎麽想的?突然表白?你真要把我吓出心髒病了你知道嗎?我覺得不行,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折壽……兄弟你可能真的找錯人了……”
薄靜時:“幫幫我,我拉你入夥。”
華疊:“……”
又來。
華疊以前以為薄靜時是那種高冷酷哥,誰知道居然這麽有心機和手段,一眼就看出他特別想做出一番事業讓家裏改觀。
現在薄靜時就利用這一點拿捏他,讓他心甘情願成為薄靜時求愛之路上的工具人。
華疊咬咬牙:“成交。我感覺我們得先确定,他究竟是不是gay。”
在酒店的vip休息室內,薄靜時坐在沙發上,彎腰将手肘搭在大腿面上,十指交叉抵在鼻尖。
“我不知道。”薄靜時說,“我真的不知道他的性取向。”
“他從小就喜歡很多東西,新鮮感沒得也快,但他最喜歡的那幾樣東西都不會變,比如樂高、拼圖……尤其是他睡覺都要握着的小熊公仔。”
“他從小就很受歡迎,長大之後更是。我看過很多人和他表白,男男女女都有,但他都沒什麽興趣,他好像……對愛情沒有一點需求,也不會對任何一個人産生類似愛情的情感。”
華疊:“這真的難。”
虞瀾是公認的難追,他脾氣很好,人緣也好,但如果想和他談戀愛,那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對方,不給一點希望。
華疊是個擅長搞浪漫的,突如其來的驚喜最容易打動人心,但前提是對方對你有好感,不然只是突兀。
而且驚喜也不适用于虞瀾。
想要讨好虞瀾真的很困難,他從小到大擁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他見慣奇珍異寶,用奢侈品去讨好他,只是班門弄斧。
追求常人的方法肯定不能用在他身上。
華疊:“其實……我給虞瀾發過一個小黃文。”
薄靜時擡眸看向華疊,眼神帶着明顯責怪。
華疊急忙解釋:“也不能說是小黃文,就是內容18+了一點,就一點。”
他又說,“是兄弟骨科文……”
“……?”薄靜時沉默片刻,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說,“發我看看。”
華疊:“等會我去翻一下聊天記錄……不是,關鍵不是這個。虞瀾能看下去,說明他确實像他說的不那麽排斥,但文字和現實又是不一樣的。所以你要不要一步步來,和他來點視覺刺激?”
薄靜時:“你讓我去他面前裸.奔?”
華疊:“這個太刺激了。我的意思就看個電影,看個電影刺激一下。先确定他會不會有反應,直男可不會對男人有反應。”
薄靜時确實沒有聽虞瀾說過這方面的事。
哪怕在青春期荷爾蒙最躁動的時期,虞瀾依舊心如止水,有一次,他的朋友拉他看限制片,他居然打起了瞌睡,說還不如多寫兩道數學題。
虞瀾不會真的是無性戀或者是無愛者吧……
虞瀾今天沒有課,他和薄靜時一起回到家中。
他給薄靜時報了一串菜名,都是他今天想吃的菜,薄靜時一一記下,就出門買個菜的功夫,他就已經把頭和澡洗完了。
昨天虞瀾意識不清,雖洗過澡,但他還是覺得沒洗幹淨,尤其是頭發還有點酒氣,他愛幹淨,早就無法忍受這個味道了。
一到家,他就迫不及待跑到衛生間裏。
虞瀾和薄靜時的衣服挂在同一個衣櫃裏,他随手拿了一件,有些大,應該是薄靜時的襯衫,但無所謂,他們之間還分什麽你我呢?
他忘了拿睡褲,襯衣下只有內褲。他正要回房間,卻沒注意看門。
虞瀾打不開這扇門,他這才發現房子裏還有另外一個房間,他又試着推開,失敗。
房間上了鎖。
為什麽這個房間要上鎖?
而且薄靜時從來沒和他提起過這個房間。
虞瀾控制不住産生好奇心,他和薄靜時從小一起長大,薄靜時從來不會鎖着什麽東西不讓他看,連上廁所都不會鎖門。
因為他們之間沒有秘密,他們真正信任對方。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一次意外走錯方向,虞瀾才發現房子裏多了一個上鎖的房間,他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難道他和薄靜時沒有以前那麽要好了嗎?
薄靜時也有事瞞着他,不準備讓他知道嗎?
虞瀾想不出這個房間裏能有什麽,也不知道薄靜時究竟能藏着什麽,雖然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空間,可這個人變成薄靜時,他有一點委屈。
薄靜時剛推開門,就看到虞瀾滿身水汽地站在客廳。
虞瀾身上穿着明顯大一個號的白襯衫,身體水珠擦幹淨了,但頭發還很濕,水珠蓄在發尾滴落在雪白襯衣上,透出隐約的肉色。
一雙雪白筆直的腿微微分開站在那兒,膝蓋精致粉紅,腿根隐沒在襯衣下擺。
虞瀾正在擦頭發,聽見開門動靜,微偏過身:“哥哥你回來啦?”
薄靜時別過頭:“嗯。”
他把菜放到餐廳桌子上,邁着步子往客廳走,“我幫你吹頭。”
虞瀾:“不用啦,你去做飯吧。”
薄靜時讓虞瀾坐在沙發上,他則站在沙發後方幫虞瀾吹頭。
雙腿分開跪坐在沙發面上,虞瀾身子前傾,一只手按在膝蓋中央,另一只手按遙控器。腰肢自然下塌,銜接着被襯衣下擺緊緊包裹着的圓潤弧度。
薄靜時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虞瀾突然扭頭直勾勾地看着他,被這樣澄淨單純的眼睛注視,他頓感渾身火辣辣,耳根直接紅透了。
虞瀾沒發現薄靜時的異常,而是很嚴肅地說:“哥哥,你有事瞞着我。”
薄靜時盡可能保持平常:“我又成窮光蛋了?”
“不是這個,這一次我肯定沒冤枉你。”虞瀾的眉眼蔫巴下來,“你有秘密了,你把房間上了鎖,裏面到底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你居然上鎖,不想讓我看到!”
薄靜時沉默片刻,問:“你開門了?”
“上鎖我了,我沒有鑰匙,我進不去。”虞瀾語氣不明,“哥哥你有秘密了。”
薄靜時是真沒想到虞瀾會突發奇想去開門,裏面的東西……好像能讓虞瀾看,但是好像又不行。
其實裏面沒有違禁物品,更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真正見不得人的,是他害怕被發現的心思。
他費勁想要隐藏的東西,似乎總會被虞瀾不費吹灰之力地發現。
薄靜時打開茶幾下的抽屜:“鑰匙給你,你想看就去看。之前你還在念書,我沒有住這裏,讓阿姨來打掃的時候,有人弄壞了裏面的東西。”
“從那之後,我就把房間上了鎖,自己打掃。”
虞瀾剛伸出小手去接鑰匙,又收了回來:“真肯給我看呀?我真的能看嗎?”
“給。”薄靜時說,“你想看,就能看。把頭轉過來一點,該吹那邊的頭發了。”
虞瀾把頭轉過去,卻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哥哥,我真的能看嗎?真的可以嗎?真的嗎真的嗎?”
薄靜時無奈地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別亂動:“可以,我沒有事瞞着你,也不會有秘密。”
除了喜歡你這件事。
虞瀾心滿意足道:“我也是。”
薄靜時:“華疊給你發的小故事好看嗎?”
虞瀾的笑僵在那裏,他低下腦袋,像做錯事的小孩子:“其實我也沒有看特別多……”
“你成年了,看這些很正常,不用緊張。”薄靜時摸着虞瀾的頭發,又說,“看這些有沒有想談戀愛的打算?”
想到小故事裏稀奇古怪的普類,虞瀾想想就吓人,他搖搖頭:“沒有。我就是看着玩,沒有別的想法。”
果然,虞瀾看這些只是圖個新鮮感,并不能代表真正的性取向。
就像很多直男也會因為好奇搜索一些同志片,但他們并不會對裏面的劇情或人産生反應,只是單純好奇。
虞瀾下午約了廖游和歐陽。
他睡了個午覺,又賴了會床,被抱起來洗漱完畢後,歐陽和廖游也差不多到了。
虞瀾找他們來似乎是要商量點什麽,具體做什麽,薄靜時不清楚。
客廳裏十分熱鬧,薄靜時去廚房幫他們準備水果拼盤,他用刀切出各種卡通圖案的水果塊,将可愛小巧的水果塊放在虞瀾的專屬小碗裏。
至于剩下來的邊角料,放到另外一個不鏽鋼盆兒中,廢物利用,給廖游和歐陽兩個人吃。
廖游在賤嗖嗖地調侃歐陽被gay糾纏不清的這件事:“要不你從了他算了,你們住一個宿舍,談起戀愛還方便,大半夜還能睡一個被窩。在孤獨寂寞的夜晚,相互擁抱慰藉。”
虞瀾笑得肩膀發抖,廖游說話的語氣太賤了,表情模仿得也很搞笑。
歐陽抖了抖手臂的雞皮疙瘩:“你大爺的滾蛋,別消遣我,我肯定不是gay啊。”
“你們全部變成gay,我都不可能是gay。”
薄靜時恰好端着水果拼盤走來,聽到這話,看了歐陽一眼。
歐陽馬上狗腿道:“薄哥,說的不是你,你怎麽可能是gay。”
薄靜時看着他,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
薄靜時把不鏽鋼盆兒放到他們面前,又端着一個精美的玻璃小碗,坐在虞瀾身邊,叉起一塊愛心形狀的哈密瓜,喂到虞瀾唇邊。
歐陽和廖游看了看他們的水果拼盤,全他大爺的是邊角料,就連碗也敷衍得很。
算了,有的吃就不錯了,他們也不挑。
歐陽把随身的筆記本電腦拿出來:“你們看看,這是我改過的方案……上次我們讨論過後,我把我們的想法結合了一下。”
虞瀾咽下一口水果,眼巴巴地看向薄靜時:“哥哥,你也來看看吧?”
方案?薄靜時坐得靠近了一些,簡單過了一遍後:“你們要做慈善事業?”
虞瀾:“對,我們想專門成立一個公司做慈善事業,走一條慈善化的生意路線。我們先招募盡可能多的殘疾員工,對他們進行免費的培訓,再給他們提供就業機會。一層樓只有聾啞人員工,一層樓只有腿部殘疾的員工……每層樓都會為他們提供專業設施,準備專門的急救室。”
“企業雇傭殘疾人會有稅務上的優惠政策,但如果企業只雇傭比較少的殘疾員工,優惠力度不大,并且殘疾員工在許多身體健全的同事面前,很有可能會感到自卑。同事會處處遷就他們,又可能會幫助他們完成工作,大部分殘疾人都有很強的自尊心,他們不希望成為社會的累贅,更不希望給別人帶來麻煩。還有一點很重要,殘疾人能夠選擇的工作有限,給出的工資也很低,大部分企業都不會配備殘疾人專用廁所又或是專用設備,他們的生活和工作都很不方便。”
虞瀾喝了一口水,繼續往下說,“所以企業把網絡客服等線上工作外包給殘疾員工,企業可以降低用人成本,并且得到稅收優惠和政策扶持。殘疾人可以獲得體面的工作,周遭都是與他一樣的殘疾人士,環境也是為他們提供的專業設施,他們的心理健康得到保障,他們收獲尊嚴與自己的社會價值。”
薄靜時問:“你們從哪裏找那麽多殘疾員工?”
這個問題虞瀾早就和朋友讨論過了:“現在網絡很發達,我們會專門做賬號引流。其次我們會找到一些經銷商,只要經銷商能為我們拉到人頭,他們就能獲得報酬。只要我們發展夠多的線下經銷商,就會有很多人為了賺錢,幫助我們找到願意來工作的殘疾人士。等我們招到足夠的人員,就會聯系各個企業是否願意給他們提供工作機會,為慈善事業做出一份貢獻,我想沒有人會不願意。”
虞瀾喝了一口水,繼續往下說,“所以企業把網絡客服等線上工作外包給殘疾員工,企業可以降低用人成本,并且得到稅收優惠和政策扶持。殘疾人可以獲得體面的工作,周遭都是與他一樣的殘疾人士,環境也是為他們提供的專業設施,他們的心理健康得到保障,他們收獲尊嚴與自己的社會價值。我們的線下經銷商可以通過尋找殘疾人為我們工作,獲得報酬,而我們也能通過慈善事業賺取財富,并且再将這筆錢投入到慈善事業之中。”
薄靜時問他:“為什麽突然有這個想法?”
虞瀾搖頭:“不是突然。”
虞瀾從小就很善良,且富有同理心,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想着盡他所能幫助別人,長大之後更是如此。
他被養得很單純,但并不是不知社會,他知曉他的幫助始終有限。
“之前我看過一個報道,一個籌集善款的app,居然是詐騙軟件。在裏面捐的錢,很少落到實處。”虞瀾說,“在這之前,我每個月都會在裏面捐錢。”
從那時候虞瀾就意識到了,他捐出去的錢可能根本沒有到達需要幫助的人的手裏,他的善意也沒有幫助到任何人。
受益者只有那些貪婪的、利用善意吞錢的惡人。
虞瀾說:“其實很多人都願意做慈善事業,願意做好事,但每個人的能力和財力有限,就算是世界頂級富豪把所有財産捐出來,也不可能讓所有窮人吃飽飯。每天受苦受難的人都在增加,像水龍頭的水一直是開着的,光想着把水池裏的水挖出來是不可能的。只有慈善成為一項事業,擁有成熟的運作體系,并且能夠達到盈利,這項事業才能不斷運轉。”
薄靜時說:“很好的想法。”
虞瀾:“真的?”
薄靜時:“真的。絕大部分人都到不了你這個層面,只有賺錢的慈善才是真正的慈善,只有賺錢才能一直運作,很多人都意識不到這一點。”
被誇獎後,虞瀾反而有一點難為情,他說:“這是我們讨論過很多次的結果……有些地方還是不成熟。就比如政府這邊,我們在想,怎麽才能讓政府幫助我們……”
薄靜時繼續看着屏幕,看着方案裏的細節:“放心,政府會幫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高質量就業惠普就業重點群體,上面不可能不幫。而且你們要做的事,是真正能為社會帶來價值的好事,扶殘助殘是社會文明進步的體現。”
虞瀾松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廖游和歐陽也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從初中開始,他們在門口看到賣馄饨的老婆婆,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們想要幫助更多的弱勢群體。
薄靜時是真的沒有想到,虞瀾平日裏看起來對什麽都沒有興趣,實際上卻在偷偷搗鼓這些。
虞瀾不告訴薄靜時是有理由的,一方面他是靠自己,不想靠薄靜時,他知道薄靜時會提供很多便利,但他不想。
另一方面,這個想法一直在腦海中很模糊,他不确定要不要做,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如果貿然告訴薄靜時,最後卻不了了之,他認為這很不負責任。
在上大學之後,這個想法逐漸定型,并擁有确切的想法與方向,确定這是可行的,他就馬上告訴薄靜時了。
薄靜時:“這就是你選這個專業的原因嗎?你想為弱勢群體設計出适宜的環境?”
“對。我和我們學院的一個老師聊過,她就是專門做殘疾人設計的。不論是誰,都是社會的一部分,而弱勢群體總會占據很大一部分。很多弱勢群體并不需要憐憫,他們需要的是一視同仁,而好的設計,正應該體現出這種人文關懷。”
虞瀾從小到大都很幸福,他認為自己是一個很幸運的人,但世上有太多人不幸,在看到一些新聞報道時,他總會因為過強的同理心,難過很久。
他想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別人。
可能他的想法還是太過幼稚,他的确想要改變世界,希望這個世界多幾分美好,哪怕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做不到。
但想要改變世界的前提,正是先擁有改變世界的想法。
薄靜時以自己的角度給他們提供了一些建議,他們記錄下來,準備之後再好好讨論一下。
既然薄靜時說可行,那估計八九不離十了,他們都松了一口氣,靠在沙發上,徹底放松下來。
虞瀾可能吃得有些撐,他委屈巴巴側首看向薄靜時:“哥哥,肚子漲。”
薄靜時把虞瀾抱坐在腿上,幫虞瀾揉着肚子:“是剛剛吃撐了嗎?”
“好像吃。”虞瀾靠在薄靜時的胸口,“可能是剛剛吃太多,又吃了很多水果。”
再加上和薄靜時說這些事,他的情緒過于緊繃,現在突然放松,肚子開始不舒服了。
歐陽:“我電腦裏還有幾部電影,有一個是我室友上次剛剛發我的,國外的文藝片,特別好看。我找出來投屏,我們一起看看……”
電影前段就是普通的愛情片,到了後半段,元素開始變得複雜,性向也很複雜。
前一秒,兩個男生還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下一秒,他們就打到了床上,開始脫起了衣服。
虞瀾:“!”
薄靜時:“……”
歐陽:“卧槽!這啥啊?”
廖游:“是不是只是在打架?打得熱血上頭,太熱了,所以才脫衣服?”
歐陽:“不确定,再看看……”
很快他們都能确定,這不是單純的打架了。
不知道為什麽,虞瀾覺得特別尴尬,因為他還坐在哥哥的腿上,在哥哥面前看這些亂七八糟的電影,他總覺得很奇怪……
就仿佛是和長輩在一起看電視劇,電視劇裏突然開始播放親密戲。
虞瀾尴尬得手指蜷縮,該放哪裏都不知曉了。
突然,虞瀾感覺肚子很燙。
他這才發現,原來薄靜時還在幫他揉着肚子,因為他肚子不舒服,後來也沒說舒服了,所以薄靜時一直在幫他揉。
滾燙的大掌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揉着小腹軟肉,衣料摩擦肌膚的輕微響聲在電影暧昧的音效下幾不可聞,但虞瀾将耳邊的聲音聽得很清楚。
那是薄靜時的呼吸聲。
薄靜時的呼吸……以前也這麽重的嗎?
灼熱的呼吸落在虞瀾的耳畔,像蒲公英在耳邊吹拂,虞瀾坐在薄靜時的腿上,不自在地動了動,怎麽……
怎麽這麽奇怪呢?
虞瀾都不敢靠在薄靜時的懷裏了,小腰板挺得筆直,眼睛閃爍。
他悄悄看了一眼薄靜時的表情,神色如常,依舊是那張冷冷淡淡的臉。
虞瀾松了一口氣。
但他不想繼續坐在薄靜時腿上,他感覺薄靜時的腿也好燙。
“牛筆,牛筆,我靠?這都行?”
“這是借位嗎?還是假戲真做?這……這,這怪不得不能在國內上,只能找資源。”
廖游和歐陽看得目瞪口呆,都是他們的打罵笑聲。他們都是直男,看這些就當滿足好奇心了,反正他們又不是gay,看了也不會彎。
更不會怎麽樣。
虞瀾的心情亂糟糟的,他根本沒注意電影裏演了什麽,他不敢去看放大的屏幕,光是電影裏的聲音,就叫他十分不自在。
“怎麽了?”耳邊突然傳來低啞的男聲,“怎麽一直動。”
虞瀾小聲說:“哥哥,好奇怪……”
“奇怪?”薄靜時斂眸看他,“接受不了嗎?”
虞瀾:“不是的……我。”
他不知道怎麽說,“就是感覺好奇怪。”
方才還在條理清晰地和薄靜時講述想法的虞瀾,腦中的各種思緒像被切割成萬花筒,亂糟糟一片。
投屏五顏六色的光打在薄靜時冷峻的臉上,讓他的目光與神情看起來都有些溫柔。
虞瀾呆呆地仰頭,聽到電影裏的聲音,又匆忙別過頭,面頰忍不住浮起一層粉紅。
電影中的人在求饒,在喊哥哥,喊爸爸,後來求饒沒有作用,幹脆開罵,畜生,雜種,***,都是英文版的。
薄靜時的掌心還搭在虞瀾的小腹上,極其有存在感,虞瀾的肚子熱熱的。
不,不僅是肚子。
“瀾瀾。”
“嗯?”
薄靜時:“電影好看嗎?”
虞瀾哪有心情看電影:“我不知道……”
薄靜時說:“我也不知道。”
虞瀾愣了一瞬,他下意識問:“為什麽?”
薄靜時望着虞瀾,說:“因為我一直在看你。”
他又喊,“瀾瀾。”
虞瀾莫名緊張:“啊……?”
虞瀾坐在薄靜時的腿上,呆呆地仰起頭,神情無辜又純真,還夾雜着幾分迷茫。
發絲落在鬓邊,有一根較長的頭發黏在唇角。
薄靜時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低下頭,指腹緩慢地蹭了蹭唇角,将那一小塊肌膚蹭得很燙。
薄靜時看着虞瀾的眼睛說:“你好漂亮。”
廖游和歐陽兩個人還在嗷嗷叫,說這電影這牛真敢拍,又在說外國人就是猛。
突然,他們才意識到周圍有些安靜,好像一直只有他們倆的聲音,另外兩個人像隐身了。
廖游漫不經心地回頭看。
他愣住了。
虞瀾正坐在薄靜時的腿上,下巴被大掌捏住擡起,薄靜時低頭的幅度很大。
客廳的燈都關了,唯一的光源就是屏幕上的電影,電影中的呼吸聲很重,虞瀾和薄靜時的身形在牆壁上投出兩道陰影,模糊不清又有些暧昧糾纏的畫面,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
他們馬上就要接吻。
*
當夜,虞瀾輾轉反側。
他滿腦子都是白天時的畫面,心髒像壞了似的瘋狂跳動。
薄靜時要抱他去洗漱,他也搖搖頭說不用,快速洗澡洗漱完畢,他回到被窩,心跳依舊保持高頻率的跳動。
虞瀾被心跳吵得腦袋更亂,根本無法理清楚思緒,他把被子蒙到頭頂。
黑暗環境下,很熱,他又想到白天在客廳裏,他坐在薄靜時的腿上,薄靜時低頭離他越來越近……他們的鼻息缭繞交纏在一起,體溫很燙,距離很近。
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最終指腹只是蹭按過下唇肉,有些重的力道,緊緊抓着他的灼熱目光,讓他現在都難以忘記。
當時的哥哥……是想親他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腦海,虞瀾的面頰連帶渾身滾燙,他快速出了被窩,看到床沿坐着的薄靜時,眼睛睜得大大的。
虞瀾的頭發淩亂翹起,面頰連帶鎖骨都是一片通紅。
薄靜時伸手摸摸他的臉,皺眉:“怎麽這麽燙?發燒了?”
“沒有!”虞瀾又躺了回去,“我要睡覺了。”
虞瀾在被窩裏挺屍,渾身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可見他此刻有多麽緊張。
薄靜時看出虞瀾的反應很大,他猜想可能是他白天有些過火,他當時的确有些失控。
喜歡的人坐在他腿上,和他一起看這種電影,他的自制力沒有那麽強。
在虞瀾面前,他的自制力就是個笑話。
薄靜時把空調打低了一度,又調了個定時:“那你先睡,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學校。我去外頭的衛生間洗澡,然後睡隔壁客房。”
“把被子蓋好,別鎖門,晚上我會過來檢查,避免你踹被子。”
虞瀾胡亂應了一聲“好”。
薄靜時走後,虞瀾心亂如麻。
主卧帶着衛生間,但虞瀾很少會在主卧的衛生間洗澡,他喜歡去外頭的衛生間,因為那個廁所有一個落地窗,玻璃是單方面可視的,他可以在洗澡的時候看窗外風景。
在高樓俯瞰城市美景的感覺實在美妙。
薄靜時好像也很少在主卧衛生間裏洗澡。
前不久,虞瀾才剛剛在外頭的衛生間裏洗完澡,現在水汽估計還沒散,薄靜時進去……不對!
纖白柔軟的手指捏緊被角,不出須臾,白皙的肌膚浮起大片的粉。
虞瀾猛地坐起,他的換洗衣物還在淋浴間外。
這其實很正常,虞瀾從來不洗衣服,反正薄靜時都會幫他洗,有的會送幹洗,有的放洗衣機,有的則是手洗。
按照薄靜時的話來說,那就是薄靜時洗自己的貼身衣物時,順便幫他洗了。
只是順手而已。
虞瀾輕手輕腳地下床,他決定把自己的衣物拿走,尤其是貼身衣物。
他都這麽大了,還讓哥哥洗也太不像話了……他要拿回來自己洗。
衛生間門沒鎖,淋浴間內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在水流聲中,虞瀾的腳步聲幾不可聞。
虞瀾只想拿回自己的衣服,洗完再睡覺。
他悄悄蹲在衣簍邊,他的衣服都在裏面,一件白襯衫在最上頭。
虞瀾挑開白襯衫,邊扭頭觀察淋浴間的動靜,邊将手往簍子裏翻。
掌心驟然傳來冰涼濕滑的觸感,他被吓得差點叫出來,擡起手瞧,掌心濕潤一片。
再看簍內,他的襪子和外穿的短褲一片狼藉。
同時,淋浴間的水流聲下,傳來薄靜時有些急促的悶聲:“瀾瀾……”
虞瀾蹲在簍邊,呆呆愣愣地扭頭看。
爬滿水霧的玻璃淋浴間內,勾勒出薄靜時的大致身形。
薄靜時手中捧着什麽,正用力低頭将臉埋進去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