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回去後，吳直一直琢磨着該怎麽辦。
如今雖知道了顏暮就是清璇，但是自己在陵安城做的那些事，尤其是對她心上人做的那些事，自己想想都缺德，更別說顏暮會怎麽想他了。
不過回頭想想也幸好自己把他倆拆散了，雖然不想讓溪珩和清璇在一起，但他也不想看着清璇嫁給別人，哪怕是在凡間，也不行。
萬一她回天界後舍不得那凡人了，上演一出仙女愛上凡間書生，那到時候可不是被罰下凡歷劫這麽簡單的了。
無論如何，現在最起碼找到清璇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只是得好好想想辦法怎麽緩和自己和她的關系了。
鑒于此，第二日一早起來，吳直便來到鐘籬宮外四處張望，想進去又不敢進去，怕被顏暮轟出來。
在門外糾結半天，最終還是被竹青發現了。
竹青一看這不是昨晚那人嗎？而且昨晚上她也已經從顏暮嘴裏知道了他在陵安城對自家小姐做的那些事。
看他一大早在鐘籬宮外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竹青更加覺着他不是個好人了。
“看什麽呢？吳大公公。”竹青抱着雙手走到他跟前問道。
“呀，竹青姑娘呀，好巧呀。”
竹青打量了他一眼，道：“是挺巧，你這身子還在鐘籬宮大門外，這頭倒是已經進了鐘籬宮了。”
吳直聽完這話趕緊站直身尴尬地笑了笑。
竹青不耐煩道：“說吧，何事？”
吳直開門見山道：“我想見見顏小姐。”
竹青沒好氣道：“我家小姐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你在陵安城做的那些事，我家小姐可都還記着呢。”
一提到陵安城的事，吳直就是想辯解也不知該如何辯解，誰讓自己确實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吳直心虛道“竹青姑娘，在下做的那些事是有些不厚道，只是當時我也是情非得已，我今日就是為了此事來和顏小姐賠禮道歉的，還請竹青姑娘幫忙通傳一下。”
一聽到賠禮道歉竹青更是來了氣。
“若是這世上，誰做了錯事，只需賠禮道歉就能一筆勾銷的話，那大幽的大牢裏就不會有犯人了。”
吳直自覺理虧，便只低着頭不敢再多言語。
屋內的顏暮聽到外面的動靜，出來一看，見竹青氣勢洶洶地叉着腰，吳直低着頭站在竹青對面，便大概猜到了吳直的來意。
“竹青，讓他進來吧。”
一聽是顏暮的聲音，吳直激動地擡起頭。
只是竹青此時還兇巴巴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又不敢輕舉妄動，畢竟當初小祿子跟自己提起河邊一事時，他可是千叮咛萬囑咐讓自己千萬不要得罪顏暮身邊的丫鬟竹青。
“還愣着幹嘛？沒聽見我家小姐讓你進去嗎？”竹青催促道。
“多謝竹青姑娘，小的馬上就去。”吳直說完趕緊往屋裏走去。
吳直嘀咕道：“還好花青不是這樣的，不然以後這月影宮我都不敢去了。”
“嘀咕什麽呢？”
聽到後面傳來竹青的聲音，吳直立馬加快了腳步。
“找我何事？”顏暮喝着茶頭也未擡地問道。
“顏小姐，我今日是為了陵安城的事來向你賠禮道歉的。”吳直心虛道。
顏暮擡起頭盯着吳直的眼睛問說道：“陵安城的事？那你可否說說，你為何要道歉？”
吳直此時已滿頭是汗，這萬一說不好，到時候回了天界，清璇定會找自己算賬。
吳直也想過不如把此事推在李昭身上，可是如今她已經進了宮，和李昭朝夕相處，說不定哪天兩人一聊天就露餡了，到時候恐怕李昭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思慮再三後，吳直還是決定直接坦白。
“顏小姐，陵安城之事，是我有意算計才讓承公子入獄的，也是我暗示承老爺讓他上顏府求你的，更是我安排林知府引導你來找我，然後在你來之前故意留信離開，逼迫你做決定。”吳直一口氣把自己的所作所為全說了出來。
“所以太子丢失玉佩之事也是假的，你只是借這個讓承公子入獄罷了。”
吳直惶恐不安地點了點頭。
“想必你也知道，當初太子離開陵安城時，與我見了一面，并且相贈玉佩，只是我并未收。若是當時公堂上林知府把我叫來一問，你便無法借此理由把承宇關進牢內。”顏暮忍着心中怒火問道。
“我自然是想到了這些，所以當時公堂上，我便說若是承公子不承認拿了太子的玉佩，我便把你提來衙門一問。”
“承宇定是拒絕了是嗎？不然你的奸計也不會得逞。”
顏暮明白，承宇哥哥是絕不會讓她上公堂，把她牽扯進來。只是這樣一來，正好入了吳直的圈套。
“顏小姐，你想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知道我罪無可恕，可是我～”
顏暮打斷道：“我還有個問題，此事到底是你一人的計劃還是太子授意的？”
顏暮之所以會這麽問，是因為她知道，玉佩之事，太子和自己都清楚。若是太子的意思，自己進宮後絕不會原諒他，甚至還會對他心生怨怼。他若真的心裏有自己，便不會冒這種險，把一個怨恨自己的人困在身邊。
吳直真的很想把這些事都推到李昭身上，這樣也正好斷了李昭對顏暮的念頭，畢竟顏暮絕不可能會愛上精心算計自己的人，當然也包括自己。
只是，若是真這麽做了，只怕顏暮在這皇宮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李昭也斷不會放她走，日後顏暮的心裏只有無盡的怨念，根本無法在這好好生活。
最重要的一點，吳直內心還是自私的想讓她留在皇宮，留在自己身邊，哪怕她恨自己。比起恨太子，恨自己至少會讓她在這後宮生活時心裏好受些。
“是我，都是我一人所為，是我為了榮華富貴想攀上東宮，想攀上太子，所以才借着為太子出謀劃策讓你進宮從而得到我想要的。”
顏暮冷笑道：“榮華富貴？真可笑，為了那虛僞飄渺的東西，吳公公可真是好算計，不過李昭也是愚蠢，竟會信你，若是我不知道實情，你就不怕我會因為對他恨之入骨而殺了他嗎？”
吳直還真的沒想到這一點，畢竟誰這麽大膽子敢去刺殺太子呀，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說不定還會連累承宇一家。
“你若是真是這麽不顧他人，只為自己，你就不會進宮了不是嗎”吳直心虛地說道。
這确實說中了顏暮的弱點，若是她真的可以做到什麽都不顧，恐怕此時她早已和承宇遠走高飛了，只是這樣，承家和顏家也算是徹底完了。
顏暮冷冷道：“看來你還挺了解我。”
吳直心想，在天界陪了你幾千年能不了解你嗎？
“小的不敢。”
“你說你今日是賠禮道歉來了？”
吳直點了點頭。
“誠意呢？總不會是将全部實情告訴了我就是你的誠意吧？若是如此，我大可現在就告訴你，我，不接受。”
“我知道顏小姐內心氣憤，想必此時更是恨我到了極點，今日來我也不祈求你的原諒。只是，若是能讓小姐氣消些，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哪怕讓我去死。”吳直看着顏暮的眼睛誠懇地說道。
“那你去吧，我絕不攔着。”顏暮語氣平淡地說道。
吳直瞬間傻了眼，這，自己只是為表誠意才會這麽說而已，咋還真讓自己去死呀。
怎麽這清璇到了人間，看着文文弱弱的，心卻這麽狠？不對，她只是對她恨的人這麽狠。
吳直沒回話，畢竟，歷劫時自戕可是永遠回不去天界的。
“也是，一個為了榮華富貴什麽都做得出的人，怎麽會去死。”顏暮譏笑道。
“不過眼下我确實有件事想讓你幫我做。”
吳直仿佛看到了希望一眼擡起頭，滿臉期待地看着顏暮。
“你既然能讓我入了宮，想必讓我出宮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吳直臉上的笑容轉瞬而逝，僵在那不說話，只看着顏暮。
再想辦法按把她弄出宮，那不是為難自己嗎？
再說了，真把她送出宮了，那自己怎麽辦？自己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太監，她又不可能帶着自己一起走。
不行不行，他可不敢冒這個險，再說當初能把她弄進宮是因為背後有太子和皇宮的威望在，能無形中給人壓力，若是把她送出宮，那不是擺明了和太子做對嗎？
若是他回天界後，和司命一合計，估計自己在天界也別想混了。
“做不到，這跟讓小的去死有什麽區別。”吳直焉兒吧唧地說道。
淨給自己出難道，早知道不來了，吳直此時都有些後悔來鐘籬宮這一趟了。
“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難不成這就是吳公公所說的誠意？”
吳直無奈道：“顏小姐，你好歹說些小的能力範圍之內的呀。”
“這麽說還是我的不是咯？”
吳直趕緊賠笑道：“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顏小姐別誤會。”
“你先走吧，我現下還想不出別的可以讓你做的，等我想到了，再找你。”
“好，一言為定，那我先告辭了。”吳直說完便往外走去，走到院子了還被竹青狠狠地瞪了一眼。
“小姐，你真的原諒他了嗎？”
“不可能，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原諒他。”
這樣一個為了自己毀了別人人生的人，她怎麽可能原諒？
若不是他，說不定此時自己在家中陪着爹娘，和承宇哥哥一起聽着教書先生講課。
顏暮突然神色黯然道：“也不知道承宇哥哥怎麽樣了？”
“小姐，別想了，以後還是多為自己想想吧。”
“竹青，我想自己待會兒，無論誰來，都不見，尤其是他。”
“知道了小姐。”
雖說今日從吳直嘴裏知道，這一切并不是李昭的主意，但是歸根結底，此事也是因他一人而起，若他無此意，他手下的人又怎會知道借着此事為自己謀利？
顏暮此時覺得好累，雖然這一切與自己內心所猜測的并無二致，可是在聽到始作俑者的親口承認後，氣憤和委屈還是一瞬間湧上心頭，堵在胸口讓她覺得久久喘不過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