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這裏不讓停車, 莊煙岚啓動車子，關注點卻在于：“你騎車陪着慕笙找了三天？”
“是。”
她牽起嘴角，“這麽好, 難怪慕笙會依賴你。”
“照顧好慕笙, 是我母親的心願。”
莊煙岚望了眼後視鏡, 眼珠子微微滑動了下，而後道：“但你的判斷至少對了一半。剛才那番告白, 聽上去是真情流露, 但‘我’這個字出現頻率太高。目前來看，是個比較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聽慕笙說，他打籃球也是絕對的個人主義。他喜歡慕笙，但不大可能把慕笙擺在多靠前的位置。”
百善孝為先, 孟肖挂心外婆, 也會通過打工緩解家裏的經濟壓力，本質壞不到哪裏去。但他的出發點大概率是“家人”；就像不少紀實新聞裏的男人, 拿原生家庭的家人當家人，而新生家庭的妻子對他們而言, 再好也是外人。何況, 孟肖自我保護意識強，這種人，通常最愛的是自己。
至于剛才那番話的真實性，恐怕也得打打折扣。
喬懷照的回答則有些文不對題：“先看他怎麽用那一百萬。”
莊煙岚點了點頭，“一百萬本身就是一種考驗。你已經摸清他的底，看出他內心掙紮, 用借錢和入股給他鋪臺階, 或者說, 找借口，讓他收下這筆錢。你要考察的是，他會不會把握住這個機會，為慕笙發奮。”
“是。”喬懷照毫不意外她能猜透他的心理。
“你剛才說他有天賦，是指什麽？”
“他之前組了個團隊，開發過一款游戲軟件，但當時他家裏急用錢，他賤賣了創意和雛形，而買家把游戲做成了大IP。”稍頓，“他要是把目光放長遠點，家裏早已經脫困。”
“所以，你才提醒他放寬眼界。”
“提醒是一回事，領悟是一回事。”
“那依你看，他能不能領悟？”
“有黎大的平臺，到大三還選擇打零工，加上軟件的事，答案不作他想。眼光包括在個人能力裏。”
“你不看好他，只是為了慕笙，給他這個機會？”
喬懷照視線微垂，“是。”
“但我記得你昨天猜測他有侵吞股份和喬氏的野心。這難道不是自相矛盾？按你的意思，顯然只看好他做技術型人才，一個技術型人才，對此恐怕有心無力。直接點說，他就沒這個頭腦。”路口紅燈，莊煙岚停下車，望向後視鏡，“我猜，當時，你是通過他想起了誰。”
這是個篤定的陳述句。
喬懷照望了眼後視鏡，她正凝視着他。他撇開視線，對她的揣測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會沒了氣泡水，他的躲避有些許生硬。
莊煙岚輕吸口氣，腦子在飛速運轉：每回的試探都無果，而這次無限接近答案，她是不是該努力一把？
她打量着後座，迅速拿定主意，而後重新啓動車子。
莊煙岚直接把車開到了自家小區門口。
而後，她如公事報備一般，沖後座道：“明天和朋友自駕旅行，得去個三五天，要早點回家整理行李，就不陪你了。車子你自己開回家。”她語速正常，語氣正常，連表情都挺正常，唯獨少了點依依惜別的情緒，熱戀中就顯得不正常。
毫無意外，車上的人追了過來。
“你在生氣？”
莊煙岚好笑地望着他，“平白無故，我又生什麽氣？”
他盯着她，以一種近乎無措的眼神。
狠心、狠心、狠心！
重要的事情，莊煙岚提醒了自己三遍，表情逐漸失落：“就是看到孟肖的事，想到了我們兩個。你口口聲聲拿我當伴侶，但很多事都瞞着我。我想，你和我是一樣的心情，都想多了解對方。我可以和你分享人生經歷，重要的，不重要的，而你會和我分享的，似乎只有事業。”
聞言，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眼皮掀了掀，又蓋了下去，她盯着他的長睫毛，說下去：“情侶是要有界線，這樣也可以保有神秘感，延長對彼此的新鮮感。我們之間的問題是，每回我們聊着聊着，你總像是在逃避什麽，之後不是中斷就是轉移話題，而我就會感到莫名其妙，這種感覺很糟糕。人和人之間的關系，都是陌生人，哪怕親人，也是通過一點點了解，從陌生到熟悉，而關系能達到什麽地步，看的就是參與度。愛情比其他感情更強烈，也更排他，所以更需要一些唯一性的東西去坐實參與度，不然，感情就像空中樓閣，看上去虛無缥缈。而且，我們的成長環境，可以說是迥異，你再東掖西藏，什麽都諱莫如深的，我沒法了解你的想法，就會去揣測，揣測不出來，就會陷入不安。”
她口齒流利，一番話可謂“語不加點”。
其實，莊煙岚也沒想到，自己會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說出這麽一番話，她一開始不過想演一出戲，演着演着，倒成了真情流露？
他臉上果然出現波動，擡眼望向她，視線專注：“我說過，會保護好你。至于你想知道的，我以後會告訴你。”
“我也說過，不需要你保護，我想和你一起面對。而且，你現在是不想告訴我，以後，會不會是沒必要告訴我？”
“那些事，只會污了你的耳朵。”
莊煙岚本想說自己不知道看過多少俗情小說，就說《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裏，公公賣兒媳，兒子殺親爹，親娘逼死兒子……可謂包羅萬象，她什麽沒見識過。
可話到嘴邊，她就那麽一句：“我想聽。”
他目光聚焦在她臉上，終是問：“你想聽什麽？”
“我剛才已經問了，孟肖讓你想到了誰。”
他沒立刻回答她，只說：“先回車上。”
兩人雙雙坐上車。這回，喬懷照當司機，他把車子開回別墅，而後帶她去了頂層的閣樓。
莊煙岚沒想到自己能這麽輕易進來，環視四周，發現幾十個平方的空間裏，如慕笙所說，就那麽一張沙發。
他直視她，霍然報出答案：“喬子玉。從血緣來說，他是我的父親。”
作者有話說：
後文發現一個比較大的bug，來不及改，明天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