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夏季淨化儀式
靈犀順利在兩天時間裏收集到了足夠的草藥, 說輕松，主要得益于有塔莎這位熟手草藥師帶路，少走了許多冤枉路。說不輕松, 采摘草藥畢竟是個體力活, 路途遙遠, 地勢也複雜，一彎腰就是半個鐘頭起步，免不了腰酸背痛腿抽筋。
間隔了一個星辰祭, 靈犀終于又可以重新回到克布齊酋長的草藥魔法課堂, 可能是心裏太過于期待, 天蒙蒙亮她就自然醒了，就像小學時春游前的那個夜晚，再貪睡的小朋友也會變成“早鳥”。
靈犀看了一眼時間, 心裏琢磨着今天的早餐食譜。
各種各樣的卷餅雞蛋餅早已經吃膩了, 疙瘩湯也有些食之無味，比起鹹口的早餐，她今天更想吃點甜滋滋軟乎乎的東西。
靈犀絞盡腦汁在記憶裏翻找着, 最後“唰”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發糕！白糖發糕！又甜又軟！完美匹配！”
心裏有了主意, 靈犀從被子裏站起來, 踩着鞋就徑直往地窖裏跑。
面粉、白糖、酵母和雞蛋，最樸素的食材也能做出溫暖人心的吃食。
白糖是從集市上換來的，不知道是從哪個村落來的村民, 竟然背了足足兩背簍的白糖上山，他的攤位絕對算得上是本次集市最受歡迎攤位。
做發糕最重要的步驟就是醒發面團, 面團發得好, 發糕就成功了八成。
靈犀取了一個大盆，把面粉、白糖、酵母、雞蛋和溫水混合在一起, 又用一根木枝條攪拌成濃稠的面糊。
面糊要絲滑至沒有顆粒才算合格，靈犀按順時針的方向攪了一圈又一圈，十圈又十圈，終于馴服了這一盆放蕩不羁的面糊糊。
等待面糊醒發的時間裏，她坐在布滿草藥束的屋檐下，挑揀着已經晾曬好的接骨木花花瓣。
細小的花瓣裏容易藏小蟲子和小沙礫，必須眼尖心細挑幹淨。
前兩日和塔莎一起采集草藥的時候，靈犀也提起了自己去接骨木叢采摘了許多花朵，塔莎聽了還特意叮囑道：
“你可千萬別在接骨木叢附近休息或者睡覺，它們會散發出讓人出現幻覺的氣味！”
這也是為什麽靈犀會選擇坐在屋外揀花瓣，盡管她對塔莎的這個叮囑保持一定懷疑态度，但還是不敢大意，要對草藥充滿敬畏！
花瓣挑好了，面糊也醒發成了兩倍體大小的面團，她又拿起剛才放在一旁的木枝條，插進那面團裏轉了幾下，面團裏都是大蜂窩狀的組織。
靈犀繼續攪動面團，給面團排氣，直到攪動面團不再有大蜂窩組織，就能開火刷油上鍋蒸熟了。
這一大盤發糕蒸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總算是熟透，白糖的甜香裏還夾雜着一絲酵母的酸氣，又讓靈犀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
“要是再有些紅棗就好了，我一定要鋪滿整個發糕，保證每一口都有濃郁的棗香味兒。”
她用小刀直接在鍋裏把發糕切成了八份，取出兩份包在濕潤的棉布裏，剩下的留在鍋裏，蓋上鍋蓋持續保溫。
“搞掂！出發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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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克布齊酋長家，靈犀就迫不及待打開懷裏的棉布包，兩塊三角形白糖發糕duangduang回彈着從棉布的束縛中解脫出來，白胖白胖的糕用無聲的語言對克布齊酋長叫着：
“來吃我呀！快來吃我呀！”
沒等靈犀開口介紹，克布齊酋長就先一步問道：“這是帶給我的早餐嗎？”
“是的！這叫白糖發糕，是用白糖、面粉、酵母和雞蛋蒸出來的，吃在嘴裏甜甜的，還帶着點兒酵母的酸氣解膩，也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慣。”靈犀把自己都說饞了，嘴裏津液四溢。
克布齊酋長伸手取過發糕，優雅地咬下一口，慢慢在嘴裏咀嚼着，靈犀也跟着拿起自己的那塊糕，大口大口吃着，體會彈牙的滿足感。
“謝謝你的早餐，我很喜歡，現在可以準備上課了。”克布齊酋長轉身走向樓梯，在背過去的時候偷偷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進了草藥間，靈犀看見裏面已經放着一盆熱水，還有一個做好的草藥包，草藥包上系着一條紅繩，紅繩以蝴蝶結的方式固定。
克布齊酋長拿起草藥包，娓娓道來：“我讓你采集的那些草藥，都是非常典型的保護型草藥，你還記得它們的名字嗎？”
靈犀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脫口而出：“馬鞭草、綠薄荷、羅勒、百裏香、迷疊香、牛膝草、缬草。”
克布齊酋長又繼續問道：“你知道為什麽夏季淨化儀式要選用保護型草藥嗎？”
如果克布齊酋長是兩天前問出這個問題，靈犀也許會搖頭說不知道，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從塔莎那裏“偷”來了答案，于是信誓旦旦答道：
“因為夏天是疾病的溫床，所以要選用保護型草藥，保護大家身體健康，不受疾病的驚擾！”
雖然克布齊酋長已經盡可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可靈犀還是從她臉上看到了驚訝和喜悅。
克布齊酋長勾了勾手，示意靈犀往前走兩步，然後把手中的草藥包浸泡在裝着熱水的盆裏，一邊擠壓草藥包，一邊解釋：
“在草藥魔法裏，所有需要重複進行的動作，都必須以3次、7次、或者9次結束，比如擠壓草藥包的動作，你可以擠壓3次，或者7次，或者9次，記住了嗎？”
靈犀緊盯着逐漸變色的熱水，輕輕點頭三次。
“擠壓好的草藥包取出來後，在被淨化的村民額頭上、下巴上、心髒前，各觸碰一次。”克布齊酋長說完，用溫熱的濕草藥包在靈犀的額頭、下巴和心髒位置各接觸了一次，并讓她記住觸碰的力度和節奏。
靈犀又點了三次頭，表示自己已經理解。
“這樣就結束了。”克布齊酋長用兩只手擰幹草藥包，放在了儀式臺上。
“這就結束了？這麽簡單嗎？不用念什麽咒語嗎？”靈犀覺得這儀式似乎…似乎有些敷衍？
克布齊酋長挑高一側眉毛，回頭問道：“不然呢？你知道村裏有多少人嗎？一個接着一個念咒語，你要用多久才能把夏季儀式做完？”
靈犀撓了撓頭，覺得克布齊酋長說得有些道理，可是又不那麽合理，猶豫着問出一句：“可是…為了圖方便，省去了咒語，儀式的效果會不會大打折扣？”
克布齊酋長聽了靈犀說的話，發出靈魂拷問：“你以為，草藥之所以能為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影響和改變，是因為草藥師念出的咒語嗎？”
“…克布齊酋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靈犀想為自己辯解，可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相較于植物的存在時間，人類存在的歷史是非常短暫的，植物比我們早來到地球三十多億年，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又是一記靈魂拷問，靈犀的兩頰不知為何突然開始發燙，就像在課堂上開小差，被老師抓了個正着似的，她試探着說道：
“意味着…意味着植物比我們生命力更…更頑強？”
克布齊酋長微微颔首，雙眼沒有刻意看着什麽：“意味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時空信息都被壓縮在了種子裏面，我們現在所接觸到的所有植物，都飽含宇宙的奧秘和能量，草藥師說出咒語，不是為了調動更多的草藥能量，而是為了表達尊重和感恩。”
靈犀頓時感覺醍醐灌頂，她納悶，自己作為生物學博士，怎麽沒有早一些領悟到這看似深奧、實際淺顯的道理？植物才是地球的原住民，人類不過是霸占了它們土地的兩腳獸，憑什麽會覺得自己那一點點可憐的小聰明，可以操控萬物？
克布齊酋長知道靈犀現在心裏思緒萬千，便沒有再打擾她，只是靜靜坐在一旁，不斷用手整理自己裙擺上的褶皺。
十來分鐘後，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這片刻的寧靜，克布齊酋長揚身下樓，靈犀反應過來後也跟了過去。
克布齊酋長打開門，看清了門外村民的臉，然後開口打招呼道：“早上好，阿寶！”
靈犀從克布齊酋長的背後探出半顆頭，看見門外站着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人，她的一對眉毛生得十分可愛，濃密得像兩條毛茸茸的毛毛蟲。
阿寶朝着靈犀點了點頭，然後和克布齊酋長說道：“我這兩天嗓子疼得不行，一說話就像小刀割似的，今天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所以想找您配一些草藥。”
阿寶的聲音嘶啞中帶着些五音不全，大概是因為聲道水腫，導致喉部肌肉不受控制。
克布齊酋長微微彎曲膝蓋，讓阿寶張開嘴來——
靈犀忍不住感嘆問道：“你的扁桃體腫得好大啊，有沒有發燒？”
阿寶試探性瞅了克布齊酋長一眼，見克布齊酋長點了頭，她才應道：“晚上發燒，白天就不燒了。”
靈犀剛想說出東方那句經典的“多喝熱水”，還好及時打住，她只安靜站着，想等等看克布齊酋長會給出什麽樣的解決方案。
克布齊酋長抿了抿嘴，說道：“多喝些溫水，等我配好了草藥，讓她給你送去。”她指了指靈犀。
靈犀微微有些錯愕，但很快調整過來，朝着阿寶使勁點點頭道：“等酋長配好草藥，我就第一時間給你送去，你還是盡量不要再說話了。”
阿寶微微向前鞠了一躬，然後就退着步子回了家。
等克布齊酋長把門關上了，靈犀忍不住笑着問：“原來在西伯利亞，人們也會說多喝溫水呀？”
克布齊酋長自然是沒有get到靈犀這句話裏的意思，只回了一句：“你去山上找些龍牙草回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