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耕醒來之後,睜開眼便看到了方紅粥的臉。
“前輩?”
方紅粥笑嘻嘻地說:“見到我高興嗎?”
“我怎麽了……師父……我師父呢?”他記得在杜過長老揮出第三掌的時候,他就因為強大的威壓而昏迷了。
“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啊。”方紅粥說:“如果你能告訴我關于包子的秘密,我就告訴你江小舟現在怎麽樣了。”
李春耕茫然地說:“包子?包子有什麽秘密嗎……”
他話沒說完,百裏鳳就推門進來,一見方紅粥,頓時露出嫌惡的表情:“嚯,你怎麽又來了?暗羽部難道沒有任務指派給你麽。”
“這說明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是件好事呀。”
暗羽部并不屬于夙雁管轄,是直屬于吳老錯的一個部門,裏面的人并不是四方飛羽學院的弟子,算是四方飛羽學院千年來的積蓄之一。暗羽部負責暗殺護衛,收集情報等等工作,方紅粥是其中的佼佼者。
雖然很多人都不理解他,覺得身為暗殺者,他似乎太活躍了點。
但沒人否認,他是真正的殺手。
他可以和任何人說笑玩鬧,交情深了甚至可以聊聊人生理想,然而一旦命令下來,所以名單上的人,不論親疏遠近,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下手。
就是說,白天他可以和你開開心心聊幾句修煉瓶頸,到了晚上,他出現在你身邊的時候,一定是來完成任務的。
百裏鳳對方紅粥的回答露出一個非常明顯的譏笑,他轉而對李春耕說:“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好和小舟交代了。”
“我師父呢?”
“他正在休息,如果你想見他,恐怕要等一段時間了。”
李春耕堅持想見江小舟,百裏鳳也沒攔着他,帶着他去了峰頂一處小院子。
院子外面有一只巨大的白狼,正卧在門口,微阖着眼,面容沉靜。
“小舟就在裏面,但是小白不讓我們進去。”百裏鳳說着說着就有些抓狂:“憑什麽連我也不能進去,我為小舟流過血,我為小舟灑過淚啊啊!……算了,看在它為小舟療傷的份上,随它去了。”
那日,江小舟昏迷之後,百裏鳳再想運功給他療傷,卻發現他的身體開始排斥自己的靈氣了。
“現在怎麽辦?”百裏鳳的手微微發抖,他有些慌了。
“按照他說的,先找地方安頓下來。”
說話的,居然是白狼。即使在這種情況,百裏鳳仍然對白狼投去了驚訝的眼神,他知道白狼應該是會說話的,但從來沒聽它開過口,所以又有些懷疑。
如果是自己家傻鳥,能說話的話,一定會每天叽叽歪歪煩死他。
不是不會說話,而是從不在別人面前開口嗎……仔細聽的話,便能發現它的聲音有些不穩。
因為擔心小舟嗎,也對,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白狼一直在他身邊,而且他們簽訂了血脈契約,感情應該很深厚吧……
“快一點。”白狼再次開口,紅色的瞳孔盯着夙雁。
夙雁之前從來沒注意到江小舟身邊的這只白狼,此時被他盯着,卻有一種直面深淵的恐懼感。
這只白狼……是怎麽回事?!她從小在吳老錯身邊長大,哪怕吳老錯威壓全開,也不會讓她産生這樣渾身戰栗的畏懼。
不過現在還是江小舟的傷勢更重要,夙雁冷靜下來,思考片刻,說:“讓他暫時住在剪春峰。”
剪春峰是夙雁所居住的地方,也是規訓院弟子修煉的場所。
夙雁對其他弟子要求很高,對她手下規訓院弟子要求更高,而且對每個弟子都了如指掌,不像其他長老,心裏總有親疏之分。
規訓院的整體實力也高于其他分院。夙雁博覽群書,曾經找到了一份能夠集體修煉的法訣,最适合多人作戰,她研究很久,将這套法訣傳給适合的弟子,他們也願意拜入夙雁門下,這便是規訓院的前身。
四方飛羽學院,終究是個讓人能潛心修煉的地方,事少,人際關系簡單,還有只需要努力便可以得到的資源。
去剪春峰之前,夙雁千裏傳音,吩咐了弟子:“安排兩間能夠休養的房間。”
這個命令一下去,到白狼帶着江小舟他們去了剪春峰,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夙雁非常講究效率,整個剪春峰的弟子,都已經習慣了令行禁止。
白狼将江小舟放到床上,然後對百裏鳳說:“你們先出去吧。”
“你讓我現在出去?”百裏鳳着急得不行,不知不覺提高了聲音,看到江小舟在昏迷中皺起了眉,他又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低聲說:“我不放心——”
“他的身體,現在只能接受我的靈氣,因為我們的力量同根同源。”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和他簽訂了血脈契約,這種情況該怎麽辦,應該很明顯吧。”
白狼的語氣非常平靜,百裏鳳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
“既然這樣,那我在外面給你們護法。”
“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包括你。”
百裏鳳看了一眼江小舟,點頭:“行。”
他出去之後,白狼又自己施下了一個結界,如果有任何人試圖靠近,它都能知道。
随後它看向江小舟,猛地将額頭砸在床邊,露出細微的懊惱情緒。
失算了……
江小舟居然會沖出去,明明只要躲在它身後,第三掌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他造成傷害的。
可是他寧願承受參同訣爆發的力量,也要越過這層護盾,舉起問心劍,直面一吷掌。
那樣的身姿,決絕又孤獨。
“明夷曾經對我說過,擁有朋友是件好事,但我更需要孤身一人走下去的力量。”白狼忽然想起這句話。
那是江小舟什麽時候對他說的,沒錯,是剛剛離開獸王門的時候。他狼狽地逃往東方,孤獨一人,什麽都沒有,而白狼那是還迷失在兩份不同的記憶之中,并沒有放多少心思在他身上。
偶爾他靠近江小舟身邊,小舟就會非常開心,對他不停地說話,大部分是兩儀劍宗的事,提到的最多的人就是江浸月。
這句話,正是他們行走在月夜中,冰涼如紗的月色流淌在天地之間,江小舟提着那把周公劍,對身邊的白狼說的。
“他這樣的人,一定沒有朋友。”江小舟哈哈笑了兩聲,随後沉默了許久。
江小舟對他說過的話太多了,為什麽忽然想起了這句呢。
也許是那天的月亮,太冷清了,就連他的影子,也搖搖晃晃地如同揉碎的水波一樣。
他明明擁有了越來越多的朋友,難道還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我不是說過,會一直在你身邊嗎。
白狼俯下身子,明亮的月色透過紙窗照進來,四肢伏地的影子慢慢拉長變細,在月色中,白狼漸漸變成了一個修長的人影。
紅色的瞳孔看向一無所知的江小舟,白狼無聲地嘆了口氣,坐上床,将他扶起來。
雙手抵背,白狼将靈氣探入江小舟的體內,他沒有受到任何排斥,如同水乳交融一般,江小舟完全地接受了他的力量。
檢查完畢後,白狼皺了皺眉,江小舟的情況确實非常嚴重了,靈根破敗不堪,體內還有暴虐的靈氣作亂,而他現在,是絕對無法靠自己的力量控制這些靈氣的。
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把那些作亂的壓制下來,避免傷勢進一步擴大,再然後則需要治愈受損嚴重的靈根,最後引導江小舟靈力複蘇,自行恢複。
之前對百裏鳳的含糊說辭,其實就是打發他出去的借口而已。沒想到他那麽容易就相信了,可能是因此自己話少,所以就覺得不會撒謊吧。
然而撒不撒謊,和話多話少,其實沒什麽關系。
白狼的靈氣,小心翼翼地探查着那些暴虐的靈氣,一旦發現,就必須在電光火石之中壓制它們,否則一旦被那些暴虐的靈氣發現,它們不管是瘋狂逃竄還是攻擊,都會對江小舟造成傷害。
這個過程,需要極致的謹慎以及絕對的實力才能完成,白狼的額頭漸漸冒出汗來,這件事對他來說并不困難,如果對象是其他人的話,肯定很輕松就能完成了。
而面對江小舟,如果有漏網之魚,他會為江小舟正在承受的痛苦而心疼。就像在看到江小舟受傷時一樣,那顆心髒,會仿佛被人揪起來一樣,既酸又澀。
正因為如此,他甚至開始感到緊張。
等這一過程完成後,他後背不知不覺便被浸濕了。
接下來是緩慢修複的過程,白狼将自己的靈氣不要錢一樣灌進江小舟的體內,只是他現在靈根破損,那些靈氣輕易地便被洩露出去。白狼倒也不着急,他慢悠悠用靈氣修複着江小舟體內的損傷,一邊看向他蓮臺上破敗的丹鼎。
每個修士的元嬰,別說碰了,如果有人探查自己的元嬰,直接打死也是有理的。哪怕是最信賴的人,也沒有直接碰觸元嬰的道理。
元嬰是每個修士的本相嬰兒,可借助元嬰神游太虛。如果修士死了,只要元嬰還在,便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正因為如此,元嬰期才是修真的門檻,進入元嬰期之後,才能窺探到天地意志,算是真正的修真。
之前種種階段,稱為雜耍也不為過。
如今江小舟體內的這個丹鼎,就代替了元嬰。
白狼抱着随便試試的心态,将靈氣裹到丹鼎上。
如果能直接通過丹鼎來修複的話,效果會更好,但肯定會被推開的,畢竟是那種地方嘛……
他的表情漸漸呆滞在臉上。
碰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改了一點細節。
我寫的這個世界,沒有練氣期,直接從築基開始的,後面的路還長,不想花太多時間在前面的這些階段。
有讀者吐槽主角開始五歲築基……其實後面到了仙界,大部分人在娘胎裏就是元嬰期了,自帶本相嬰兒,也不用渡劫,他們的目标也不是飛升,就是上大羅天。然而大羅天之上還有更多秘密,大羅天的人也很苦啊。
如果說武俠小說分高武和低武,我覺得修真也應該分一下,這個世界的境界明顯上限和下限都高很多啊,大後期連仙界都只是小地方……不說了不說了,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