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節夫人

第 104 章 試探

想不起上次罰跪是什麽時候的事了,此次難得一跪,便是三天。铎月娘只覺得這時間一分一秒,到底還是漫長了些。想當年在浪穹經常闖禍,時羅铎也最多罰她跪上一天而已,基本上都是跪了半天就讓人來領回去了,如此重的責罰還是第一次。難怪人們總童年最是無憂,都因有着父母的疼愛,長輩的憐惜,所以才無憂。

綠桃和嫣然準時來給铎月娘送吃的。铎月娘仔細的查看她們兩的臉頰,許是用了好藥,一夜的功夫消退了不少。看到她們安好,铎月娘也心安不少,“女兒家容貌最是要緊的,你們要仔細自己的臉,需要什麽藥,只管拿了銀去買,不必省錢。”

嫣然嬉笑着道:“哪裏需要主的銀了,郎君昨天晚上就請了大夫,給我們配了藥,還仔細交代了要上好的藥,只這一夜的功夫,都不覺得痛了。”

铎月娘又仔細打量了她們一回,臉頰上的腫已經消退了許多,再沒了昨日那恐怖的模樣,微微點頭,“如此便好,到底讓你們跟着我吃苦了。”

綠桃沉吟着:“凰主也被禁足了,不準出院。以前從我們院裏要過去的丫頭仆婦,夫人要她送回來,被姑爺婉拒了,是等姑娘出去了讓買些新人進來,由着姑娘自己挑,姑娘怎麽看?”

铎月娘不由輕輕一笑,道:“以前院裏出去的,我一個不留,就買新的。三郎到是幫我省了麻煩。”如此又了會閑話,倆人便被打發回去。

铎月娘交代綠桃:“以後送飯一個人來就好,院裏也要有個看門的,省的屋裏以後多了什麽或少了什麽不清楚。”

綠桃臉色刷一下就白了,忙拉着嫣然離去。铎月娘便靜靜的繼續打起瞌睡,偶爾會聽見燭火爆個一兩聲。皮邏閣來的時候,她便是歪在墊上睡的正香。

皮邏閣看她跪着也能睡着,不由失笑。見她睡得香,便安靜的坐在一邊。半晌铎月娘仿佛是睡的不舒服,扭了下身,呢喃了一句,“五哥,你欠我兩塊豆角糕。”

皮邏閣見她睡夢裏還想着那個人,好心情頓時去了大半,心裏泛起些酸意,也不明白這奇怪的感覺從何而來,只不願她想着那人,當下伸出手粗魯的搖了她幾下,铎月娘悠悠醒了過來。見來人是皮邏閣,一時有些迷糊,呆愣的看着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皮邏閣看着她迷糊的模樣,只覺心裏莫名的酸澀消散了些許,有些未知的東西有悄悄蟄伏起來,含着淺笑,問了一句,“月娘做夢了?”

铎月娘想了想,有些迷糊,搖頭道:“不記得了。”

皮邏閣猜不透她是不願意還是真的不記得,試探的笑問一句:“只不知那豆角糕是何滋味,讓你夢裏還記挂着?”嘴裏着笑話,臉色卻甚是平靜,心裏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害怕铎月娘記挂這那人,又害怕铎月娘假話騙他。

跪了一夜,如今已快到晌午,铎月娘有些疲憊,甩甩昏沉的腦袋,一時也沒深思他的這句話,只順嘴道:“以前愛闖禍,每次罰跪都有哥哥姐姐陪着,我們四人一起玩鬧,一起闖禍,一起受罰,那時也不覺得這被罰的日有多難熬,如今大了,才覺得那些兒時的記憶有趣的緊。”着不自覺回想起過去的種種,臉上不自覺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皮邏閣深深的看了铎月娘一眼,随即一撩衣擺,和她跪在一起,“以前的都過去了,以後我陪你一起跪。”

铎月娘不由失笑,“三郎這是做什麽,我的那些不過是兒時的趣事而已,都是記憶了,三郎無須如此介懷。”着便要推他起來。

皮邏閣跪得筆直,不為所動,溫和的笑着,“那天是我思慮不周,忘記你還在禁足,母親本想免了你的罰的,只是後來聽下人我私自帶你出府,母親生氣了,所以才……”皮邏閣閣笑笑,換了個話題,“我到想聽聽你兒時的趣事,不知你可願與我分享?”

铎月娘也不介意這次被罰的事,早在當初訂親時,她便已經預料到了這些結果。他倆從相識到大婚不過寥寥數面,談感情尚早,她也不屬于沖動型女,她應該算是理智型的,所以一見鐘情什麽的對她來都是浮雲。随即也不多,只無奈的白了他一眼,“不過都是些兒時與哥哥們一起玩鬧的事,沒什麽好的。”

皮邏閣輕嘆一聲,“你到底還是不願意讓我多靠近你一些,何時你才能放下對我的防備,我們是夫妻呀。”着,拿出個白色的瓷瓶遞給铎月娘。

铎月娘看着瓷瓶到是精致,伸手去接,卻被他連瓶帶手的握住,一時掙脫不得,便擡頭看他。

只見皮邏閣含了溫和的笑意問铎月娘:“月娘怎麽都不看看我?”

铎月娘便歪着頭看他,笑問道:“現下不是在看了麽?”

皮邏閣無奈一笑,“你心裏終究還是沒有我,我該怎麽做才能與你心意相通,執手偕老?”着大手一翻,把铎月娘的手包裹在他寬厚的手心裏。

铎月娘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只感覺他的虎口有着一層粗糙的繭,心思翻轉間,便聽他繼續道:“越析糧最足,地最廣,兵最多。然而真正讓我們忌諱的是他們手裏的铎鞘。這冶煉技術原來掌握在白國的手裏。後來,天下紛亂,各方勢力割據,秘法被他們得了去,現在只有他們會這門冶煉技術。”

铎月娘淡淡一笑,“兵對兵,将對将,那不過是戰争的下下策。”

皮邏閣咦了一聲,“這打戰不是兵對兵,将對将的打嗎,莫非月娘還有好法?”

铎月娘搖頭,“我沒有法,只當年聽哥哥們過一句,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戰争的上上策,覺得很有意思,便留意着多聽了幾句。”

皮邏閣輕嘆一口氣,“打仗竟然還分了上上策和下下策,我竟還是頭一回聽,也怪我對大唐的文化理解的不夠透徹,終究愚笨了。”他又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如今八诏就數他們勢大,這門親我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恨波沖時時派兵騷擾逼我邊境的民,或搶錢糧,或殘殺民,或虜掠我百姓。我們兩诏接壤,一旦有了紛争,苦的就是萬千民,無奈我只好答應與彩凰的婚事。”

對于當年彩凰的逼親,铎月娘早有耳聞,她倒是能理解皮邏閣的感受,只事不關己,便淡淡了一句,“忍讓不是唯一的辦法。”

皮邏閣閣無奈一笑,“如今實力懸殊,不忍讓還能如何?我們受萬千民供養,總要為他們做些什麽。”

铎月娘點頭輕笑一聲,“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唐太宗皇帝的對。”嘴裏着,心裏卻暗罵一聲狐貍,如果蒙舍真如他所那般軟弱無能,打死铎月娘都不會相信。四年前,盛邏皮已經從大唐求了聖旨,在巍山為先祖細奴邏修建了土主廟,大唐都已經表明了态度,成了蒙舍最強大的靠山,如今各部落那個不讓着蒙舍,若非如此,自己完全可以推了此門親事的,還好意思越析坐大。

皮邏閣笑笑,“月娘懂的真多,可是聽你哥哥們的?”

铎月娘掃了他一眼,有點懶得繼續這些打呀殺的話題,便道:“不是,是當年頑皮,躲在窗外聽夫的,我還聽夫,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此話不是很明白,但是我知道膽的怕膽大的,膽大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我們有破釜沉舟的決心,區區越析何足懼哉。”話剛出口,铎月娘就後悔了,她差點就忘記了藏拙,所以急忙加了幾句俗語。

皮邏閣只專注着她話語裏的內容,一時也沒發覺她語氣裏的不對,只覺得铎月娘話甚有道理,有些好奇她哪裏聽得這麽多,又想起她自幼與铎羅望他們玩在一處,或許是铎羅望背書時被她幾下了也不一定。便笑道:“都女頭發長見識短,如今月娘的見識卻超過我了。那個破釜沉舟以前曾聽夫過,卻是記不太真切了。”

铎月娘見他如此,只得尴尬的笑了兩聲,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哥哥們講過,只是有人名項羽,我當時聽哥哥好像,項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燒、廬舍,持、三日糧,以示……士卒必死,無一還心。”铎月娘不想露底,故意把話得斷斷續續。

皮邏閣靜靜的看着铎月娘,心裏卻翻起了驚天巨浪,一直都浪穹偏安一隅,都不曾把三浪放在心上,如今見铎月娘不上書房都懂了這麽多的道理,那铎羅望和皮羅邆懂的肯定比她還多,如此到是不能瞧了三浪了,随即故作無奈的道:“月娘,我沒讀過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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