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邏岚的神态實在妩媚的緊,那蘭花指捏得那叫一個漂亮,看着他的女兒神态,铎月娘只得掩口輕笑一陣,勉強鎮定下來,“二哥如此多才多藝,怎麽還自己什麽都不會。二哥只管給那些大唐的貴女打扮去,從發式到頭面首飾,再到手上戴的,腳上穿的,一樣一樣做下來,想不發財都難。”
皮邏岚幽怨的看了铎月娘一眼,又低下頭去,委屈的道:“謝謝月娘開解我,我好多了。你回去吧,我不送你了,我想靜靜。”
铎月娘疑惑他的反應,“二哥怎麽又不開心了?”剛才不都還好好的嗎。
皮邏岚哀怨的看着铎月娘,嘆息一聲,美目裏波光流轉,柔聲道:“你的都好,可有一樣不好。”
铎月娘問道:“哪裏不好?”
皮邏岚一臉幽怨的道:“我沒有錢,蒙舍都出不去,這裏隔着大唐山高路遠,何止萬裏,路上匪禍不斷,如何能平安到得大唐。”
铎月娘一愣,也洩了氣,繼續勸慰道:“也是,現在我們這邊時局不是很好,到大唐不容易,二哥只當是無聊了打發時間,随便做些穿着玩也好。”
皮邏岚妩媚一笑,“好了,我沒事了,你回去吧。一會被母親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她會生氣的。”語氣已經平靜了許多,仿佛剛才的憂傷都是铎月娘的錯覺。
對于他表情帝的變化铎月娘深深的表示無語。
皮邏閣偶爾得了空閑,也會帶着铎月娘去民間走走,民間有很多有趣的節日。自從那天以後,皮邏閣便一直宿在铎月娘這裏,即使彩凰前腳把他請走了,後腳他還是會回來。這樣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铎月娘也膩味了。自從上次铎月娘大難不死,平安歸來,張氏亦不曾再為難過铎月娘。如此,铎月娘的日也終于平靜了許多。
那日吃過晚飯,他們在花園裏消食散步,一個丫頭冒冒失失的沖了進來,見了皮邏閣便跪着哭求道:“郎君,去看看我家主吧,我家主心裏不舒服,身也不大好,都幾天沒吃東西了。”
皮邏閣無奈,沉聲道:“我又不是大夫,來請我有什麽用,身不好請大夫去。”
皮邏閣一直是溫文爾雅的,幾時如此沉着臉對人話,丫頭吓了一跳,諾諾的退去了。皮邏閣無奈的看铎月娘一眼,“每天鬧一回,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她不煩我也煩了。”
铎月娘笑看着他,心裏有着自己的盤算,柔聲道:“三郎,我們做個游戲可好?”
皮邏閣來了興致,笑盈盈的看着铎月娘,“你又有什麽好玩的?如果不好玩我可是要罰你的。”語氣有些暧昧。
铎月娘不禁臉一紅,輕捶了他一下,拉着他,轉了個方向,兩人面對面站着,铎月娘笑着道:“三郎,我們一直往前走,誰也不許回頭,誰輸了誰就是狗。”
皮邏閣沉下了臉,定定的看着铎月娘,“月娘……”他的聲音裏有着壓抑的怒火。他直走的方向就是彩凰的幽蘭院。他閉了閉眼,“如今你還是要推開我嗎?”
铎月娘低頭,微紅了眼眶,輕聲道:“我們來日方長,現在平穩才是最要緊的。”铎月娘又何嘗願意和別的女共侍一夫。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前世最是平常普通,在今生卻是如此的難求。事已如此,铎月娘只能讓自己盡量的大度,假裝不在意,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禁足、祠堂,她都已經嘗過,還上了戰場,與死神擦肩而過。她寧願少要些皮邏閣的愛,也不願在被刁難,那感覺着實不好。歷史記載皮邏閣的妻何止兩個,色衰愛馳,铎月娘不能以色侍他,要想活得暢快一些,自然只能另辟蹊徑,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争風吃醋。
皮邏閣會意,點點頭,在铎月娘耳邊輕聲道:“等我。”
铎月娘亦點頭,輕輕應了聲:“嗯!”
皮邏閣握一握铎月娘柔軟的手,笑道:“一直往前走,誰回頭誰就是狗。”
铎月娘輕輕一笑,往前走去,腳上似墜了千斤重量,她一步一步走的艱難。淚水一滴滴滑落在衣襟。這是什麽世道,堂堂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竟然也開始學會了玩弄心機,她的單純呢,她的無憂呢,她的天真都死那裏去了。這個男人真的值得她托付嗎?她步遲緩,纖細的身有些搖搖欲墜。皮邏閣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就看到她遲疑的步,搖搖欲墜的身,不由幾步上前,把铎月娘摟在懷裏,急促的在她耳邊低語,“我是狗,我不玩這游戲了,月娘,別把我推給別人。”完才發現铎月娘那一串串滑落的淚水,心頭大震,忍不住把她摟得更緊了一些。
夜半時分,秋歸院的大門被急促的拍響,一個麼麽在門外大叫,“郎君,求郎君去看看凰主吧,主不好了。”聲音焦急充滿了哀求,也有一絲壓抑不住的顫抖。
皮邏閣剛想發脾氣,铎月娘已經起床給他披衣,“這個時辰來鬧,估計是真的不好了,三郎快去看看吧!”
皮邏閣穿好衣服,把铎月娘按回床上,幫她蓋好被,“我過去看看,時辰尚早,你再睡會,養好精神。”
那夜,皮邏閣一夜未歸。铎月娘亦一夜未眠,她想以後這樣的日會很多,她必須要适應。為了好好活着,偶爾耍弄下心機應該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吧。綠桃悄悄的進來對铎月娘:“凰主昨天發了高熱,了一夜的胡話。”
铎月娘一驚,針尖紮破了她的手指。“怎麽會?”
綠桃道:“大夫,她太能鬧騰,氣性又大,愛發脾氣。昨天她又派了丫頭來請姑爺,丫頭回去姑爺讓請大夫。她便發了脾氣,把屋裏的東西都砸了,把丫頭打了個半死,不注意踩到了自己扔的東西摔了一跤,流了很多血,人也昏倒了。”
铎月娘嘆息一聲,“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交代下去,大家都蒙了眼睛,塞了耳朵,堵了嘴巴,都當聾瞎啞巴,別這個時候湊上去找不痛快。”
綠桃應了一聲,“奴婢知道。”接着又有些欲言又止。
铎月娘看着她,看着這個陪着自己長大的丫頭,“桃,我可是變了許多?”铎月娘知道她想什麽,便先開了口。
綠桃遲疑的點了點頭,“姑娘不像姑娘了,奴婢見姑娘昨天笑得好假,哭得也好假。以前在浪穹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姑娘笑的最好,高興了大笑,不開心了也可以肆意的哭,昨天的姑娘就像是個假人一樣,讓奴婢都忍不住想問問我家姑娘上哪裏去了,你又是什麽妖怪變化的。”
铎月娘擡手摸着自己的臉,苦笑一聲,“我也覺得自己成了四不像了。”
綠桃嗯了一聲,“姑娘活的太苦。”
铎月娘搖頭,“我不苦,我只是不習慣用手段而已,這些原本都是我最讨厭的,如今到底還是學了幾分。”随即故作輕松的笑道:“桃,我學的可好?”
綠桃搖頭,“如果是五郎君,定不會讓姑娘活的如此辛苦。”
铎月娘只覺胸口一陣酸澀,不自覺又想起了那個人,“是啊,只可惜他是五哥!”
彩凰的病沒有引起什麽風波,皮邏閣一直陪着她,把她好好安慰了一番,一連幾天都在她的院裏,倒也平靜了下來。
那天铎月娘坐在窗下跟着綠桃學繡花,皮邏閣沉着臉走了進來。見铎月娘在繡花也不打擾只在旁邊看着。铎月娘只好放下手裏的活,打量他的神色,投給他一個詢問的眼光。他便氤氲的道:“如今八诏各自劃地為界,在大唐和吐蕃的夾縫裏生存,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還經常互相侵擾,妄圖吞并鄰近的勢力,從不考慮齊心協力,共抗外敵。哎!”
铎月娘不屑一笑:“彈丸之地,争了何用,還不如守着一畝三分薄地,安安穩穩過日。”
铎月娘如此毫無志氣的話,惹得他有些不悅,皮邏閣淡淡的了一句,“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最終只看各人的能耐罷了!”
铎月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總不能讓她,三郎,你就是那個有能耐的人吧!其實我很崇拜你,你統一了六诏還收複了兩爨,把雲南的版圖擴張了一倍不止,然而她不能,只能平靜的問道:“三郎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皮邏閣微搖了下頭,“其實也沒有,只是想起上次驅趕越析的兵卒,我曾向蒙巂求援手,被蒙嶲拒絕了。夫曾經與我過唇亡齒寒的故事,他就不怕如果我蒙舍垮了,他蒙巂也逃不了。這些年我們蒙舍雖然接收了他大片的土地,但是也幫襯了他們不少,每次蒙嶲又了麻煩,都是我們幫着解決,臨了才知道養了匹養不熟的白眼狼呀。”皮邏閣嘆息一聲,聲音裏有深深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