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月娘微笑着看他,也不答話。皮邏閣眼見铎月娘無意多,只能無奈的道:“阿城隔天二哥又來找過你。”
铎月娘只好嘆息一聲,知道兜不住了,索性開了,“二哥來找我借銀。”
“他為何要借銀?你借給他了?”皮邏閣不由臉色大變,“二哥雖然性古怪了些,卻一直是母親的心頭肉,若是母親知道了,只怕此事不能好好了結。”
铎月娘點了點頭,淡淡的道:“二哥與三郎的志向不同,人總要為自己喜歡的事瘋一回,才不算白活。況且二哥做的衣服真的很漂亮,若到大唐盛世去賣,賺個盆滿缽滿也不是大問題。”
皮邏閣也明白這個道理,畢竟大家都是年輕人,都會有自己的理想,只得嘆息一句,“時局太亂,我只怕他不能平安抵達大唐,雖然你們想的很好,可一路盜匪橫行,實在不安全。”
铎月娘默默點頭,“其實我也怕,只是不能因為害怕便什麽都不做,二哥的理想也只這麽一個,依我看也未必是壞事。”
皮邏閣想了想,道:“随他吧,你今天早些休息,我派幾個人找找二哥去。”眼見铎月娘面色一緊,想了想又道:“你也放心,找到了,他想做什麽我自會讓他去做,不會攔着他的,我只讓人保護他,一路安全的護送他到大唐去。”
铎月娘笑道:“三郎就會吓唬我,心裏和我想的一樣,還要套我這許多話來。不過這樣也好,送二哥去長安或者洛陽吧,二哥的衣服在那裏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如此他也能早些還我銀。”
皮邏閣笑道,“早該想到你喜歡黃白之物的,罷了,不他了。”随即擁住铎月娘,在她耳邊輕聲了一句。“我們也該早些休息了,春宵苦短。”
铎月娘只得紅着臉指了指蠟燭,皮邏閣便點一下她的鼻,笑道:“都是夫妻了還害羞。”
铎月娘有些害臊的別過臉去,皮邏閣卻是不依,拉着她的手臂,右手臂上一道醜陋的疤痕尤為明顯,就那麽赤裸裸的呈現在他眼前,铎月娘不悅的道:“別看。”
皮邏閣手指輕撫過那道疤痕,悠悠的道:“還是初見時,我拉弓射的。當時只覺得你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很不尋常,尋思或許是妖怪,今日才發現原來不是妖怪,是妖精。”
铎月娘想起當年的事就來氣,莫名被人成妖怪,忍不住頂了一句,“是啊,我就是妖精,只為取你性命而來,你還不速速逃命去。”
皮邏閣哈哈一笑,“即便你是狐貍精,被你迷惑,我心甘情願。”得最後幾字,語氣裏帶上了溫柔的深情,柔情似水的看着铎月娘,只把铎月娘融化在他溫柔的眼神裏。
聽他不正經的話,铎月娘又羞又氣,擡手便打了過去,卻被他輕易捉住,順勢将她抱起往床邊走去。
第二天中午,天氣晴朗,一絲微風帶着清幽的花香飄了滿屋。铎月娘便無聊的歪在窗前發呆。本來想找皮邏閣要幾本書看,想了想還是罷了,這府裏陰私的事極多,她有所保留也好,免得自己的底牌全被人知道了,以後沒了保命的東西。心裏有這個念頭很是奇怪,可當時也并不曾多想。
綠桃推門跑了進來,到铎月娘旁邊還微喘着,铎月娘看她一眼,“有妖怪在追你,跑這麽急做甚!”
綠桃平複了一下喘息,沒頭沒腦的笑道:“姑娘,來了。”
铎月娘笑看着她,“姑娘一直在這呢,不曾離開過,從哪裏來?”
綠桃急忙搖着手,臉上的笑意壓抑不住,一直笑道:“不是、不是,是大郎君和五郎君來了。”
铎月娘淡淡的‘哦’了一聲,繼續發呆。又感覺那裏不對,仔細想了想,突然站起身來,抱着她道:“桃,誰來了?你誰來了?”
綠桃呵呵笑着,歡喜的重複了一遍,“大郎和五郎陪着主們回門了。”
铎月娘心裏大喜,急忙問道:“他們現在在哪裏?”
綠桃笑着:“姑娘不急,他們要在府裏住幾日,等到三月十三才回去,要直接去觀音市,夫人遣了秀芝來告知姑娘,讓姑娘過去見見家人,他們都在前院的望月閣呢。”
“走,我們看看去。”铎月娘拉了她便走。綠桃卻是遲疑的指了指铎月娘的脖,铎月娘深吸了一口氣,“給我找塊絲巾來圍上。”同時在心裏恨恨的想,皮邏閣絕對是故意的。
她們趕到的時候,廳裏已經坐了很多人,大哥铎羅望正和盛邏皮道:“阿雅自幾年前回門到現在也沒回來過,偏兒這麽大了還是第一次帶他回來見外公外婆。”
盛邏皮笑呵呵的道:“只要你們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如今時局混亂,安全要緊呀。原本今年的姑爺節是該接你們回來住的,只可惜波沖那頭不依不饒的,便耽擱了。”
張氏亦笑着道:“是啊,偏郎和阿雅的眉眼還挺像的。瑞蓮也是好的,過來,外祖母抱抱!”着慈祥的對望偏伸出手。
瑞蓮已經懂事,學了規矩,便規規矩矩的了一句,“給外祖父和外祖母問安。”着還跪在地上規矩的磕了幾個頭,望偏還,懵懵懂懂的跟着姐姐學,到也學得有模有樣,直把盛邏皮和張氏樂得直笑。
張氏笑道,“你瞧瞧,這才多大年紀,都像個大人似的。”這邊的熱鬧,卻是把皮羅邆和阿慈撩在了一邊,
铎月娘收拾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緩步走了進去。皮羅邆見她進來,眼神一亮,面色閃過一絲歡喜,輕喊了一聲:“月兒!”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中又帶了幾分憐惜和歡喜。
铎羅望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滿臉的歡喜,“月妹妹!”
铎月娘微微點頭示意,先給盛邏皮和張氏見了禮,才回身笑道:“大哥、五哥,大嫂、五嫂、你們來了!”然後又與各位嫂見了禮。
铎羅望笑着道:“偏兒也大了,你嫂也幾年沒回來了,我便陪她走一趟,順便看看你。”
铎月娘強壓着心底的激動,得體的微笑着,“讓大哥和五哥勞累了。”快五個月了,終于得見自己的家人,她能不激動嗎!
盛邏皮笑呵呵的道:“你們兄妹難得見面,便好好話。我和夫人還有事,便先去了。”回頭吩咐铎月娘道:“夫人已經派人備下了家宴,就在花園裏的聽雨閣,一會你帶着兄長們過來。”
張氏這才難得把注意力放到阿慈身上,不鹹不淡的對阿慈道:“你也難得回來一趟,去看看你姨娘吧雖才幾個月不見,估計她也是念着你的。”阿慈剛要起身是,張氏卻早已轉過臉去,笑吟吟的看着阿雅,“女兒呀,你也許久沒有回來看母親了,帶上瑞蓮和偏郎,到我屋裏話去。”
衆人點頭稱是,起身送他們離去。
他們一離開,铎月娘急忙上前幾步,開心的問道:“大哥,阿姐還好嗎?”
铎羅望笑着道:“自然是好的,前些天還給偏兒繡了對虎頭鞋。還送了那邊的什麽珠過來,是天珠,看着到是挺漂亮的,只可惜我不懂那玩意。”
铎月娘不好意思的幹笑道:“到底是我手拙,沒阿姐的功夫好。也不知道你們要來,都不曾準備禮物。”
铎羅望不在意的揮揮手,“你的喜好大哥還不清楚,你五嫂當時正趕上過年也沒有回門,如今回門,我們便一起來了。”
铎月娘便笑看着皮羅邆,歷史記載皮羅邆與阿慈的感情可是最要好的,雖然結局讓人唏噓,不過人生短短幾個春秋,有得亦有失,端看個人的心态與所求罷了,“五哥腳還疼嗎?”
皮羅邆淡淡的道:“舊疾而已,沒什麽大不了。只是你身體本就不足,如今身邊也沒幾個舊人,要照顧好自己。”
铎月娘呵呵笑着,撒着嬌道:“知道五哥最心疼我。”
皮羅邆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還是一副長不大的模樣,真傷腦筋。”着卻是唇角一勾,無聲的笑了。
铎月娘笑道:“五哥哥前些天送的豆很甜,我吃了很多呢!”
皮羅邆唇角微勾,打趣道:“本是要送給岳父岳母嘗鮮的,怎麽被你搶了?”着擡起手來,似要同以往一般刮她的鼻,擡到一半才想起今時不同往日,只得尴尬的拉了拉袖。
铎月娘嘴角抽了一下,笑道:“五哥下次多送些,我保證不搶。”
如此鬧了一會,皮羅邆一本正經的了一句,“月兒,你清減了。”
铎月娘一愣,知道皮羅邆擔心了,只得摸着臉頰笑道:“換了地方,有些不習慣罷了,最近已适應了許多。或許再過個一年半載,會養成胖也不定呢,到時候五哥可別嫌我長得太胖,丢了你的臉面,假裝不認識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