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邏閣心頭一震,是呀,這裏可是蒙舍府,波沖如此不把蒙舍放在眼裏,看來是時候好好考慮考慮了。他握着铎月娘的手,沉聲道:“你信我,我終究會把這些帳算回來。”
铎月娘輕輕的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的道:“自然是要算回來的,時候沒到而已!”
铎月娘這次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才能下床稍微走走。對于她能活下來,綠桃的解釋是那天她聽見大夫铎月娘不行了,心裏着急,又無計可施,只能在心裏默念佛號,求菩薩搭救,還把未完成的半幅送觀音蓋在铎月娘的身上,後來只見金光閃現,然後便是紅光大盛,铎月娘便起死回生了。綠桃道這裏,還雙手合十,念了佛:“阿彌陀佛,可惜沒繡完,如果繡完了估計郎君也是能保住的,可惜了!”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古人迷信,竟都信了個八九不離十。而那一天,皮邏閣擔心铎月娘的情況,一直在屋外等大夫的藥,似乎也見到了紅光,仔細回想也想不起具體情況,只隐約記得那半幅送觀音果真蓋在她身上,此事就這樣被揭了過去。
三個月後,已經入秋,天氣涼了下來,铎月娘的身體終于恢複了大半。考慮到彩凰暫時還動不了,铎月娘勉強壓下了心裏的躁動。
張氏也打發秀芝看了她一兩次,秀芝紅着眼道:“好好一個孩就這麽沒了,真真可惜,主也莫要太傷心了,養好身體要緊,主還年輕,孩還會有的。”
铎月娘微微點頭,“姑娘的是,孩以後還會有的,能活着很不錯了。”
秀芝長嘆一聲:“可惜了诏主與三郎都不在,把府裏的侍衛帶走了大半,只剩下些平時使喚的厮和仆婦,個個都頂不了事。”想了想她繼續道:“你身邊的嫣然我看着不錯,拼死擋在你前面,綠桃卻是看到刀便腿軟了。任憑他們拿的是铎鞘,主有難,就該拼死保護才是。”
铎月娘微微一笑,不做聲。其實她很喜歡綠桃的懂事。以前便經常教導她要保存實力,不管什麽時候保命第一,她做到了,铎月娘心裏很是安慰,尋思着抽個空,也該給嫣然洗洗腦,任何時候都別拿自己的性命與人搏,不值得。
秀芝拉拉扯扯與铎月娘了半天的閑話,卻一直沒有走的意思。铎月娘有些坐不住了,尋思着平日裏嘴巴最是能把門的一個人,如何今天這麽多的話。略一思索心下了然,笑問道:“我進府快一年了,不知道我們府裏是否還有別院?又有哪些風景優美的好去處?如今我這身也實在是殘破的不像話,若不能好好将養,只怕日後要落下病根了。若有好的去處,我定是要求了夫人,讓我搬出府去,好好靜養些時日。”
秀芝見铎月娘問起,知道她是猜到了自己的來意,只得笑着道:“以前在靈寶山有個茶園,那邊還有幾間屋,倒也能主人,就是簡陋了些,比不得府裏方便。”
铎月娘便笑道:“我在府裏呆着也煩了,如此定要求了夫人疼惜我一回,讓我出去走走。”
秀芝嘆息一聲,安慰道:“那邊就是清苦了些,不過滿山都是茶樹,周圍還遍植了櫻花,還是早些年三郎去大唐觐見回來,眼見花開的好看,移栽了一些回來,不想幾年下來,竟都長得很好了,冬月去了正是花開的好時候。”
铎月娘一聽竟是張氏想要把她遠遠的丢出去,當下心裏冷笑兩聲,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的道:“既有如此美妙的去處,求姐姐在夫人面前幫我美言幾句,讓夫人心疼我一回,讓我也長長眼吧。以前看多了桃花梨花杏花,竟是沒有見過櫻花呢。”
秀芝有些尴尬的道:“主快莫要折煞奴婢了,去看看到是沒什麽,只是你的身也要擔心調養才是!”想了想只得挑明了道:“我也不與你兜圈,夫人那邊風景不錯,只是地方了些,是讓三郎君送你過去,那邊簡陋,人帶多了地方反而騰不開,帶上兩三個經常使喚的丫頭,再帶個廚娘,帶幾個看門護院的家丁,大抵二十來個人也就夠了。”
铎月娘哪裏不明白張氏的心思,也不為難秀芝,笑道:“我打算帶了綠桃和嫣然去,阿城也是要帶上的。一來他與綠桃是看對了眼的,三郎已經承諾了他們的婚事,本來打算孩落地便全了他們的好事,不想出了這茬,如今綠桃更是不願意離了我,只能生生把他們耽擱了;二來,有些粗重的活計,是綠桃和嫣然做不來的,帶上他也好有個幫襯。”
秀芝見她如此爽快,反而遲疑的道:“會不會少了些,再多帶兩個吧!”
铎月娘笑着搖頭,“無妨,人少東西少可以早些上路,省得我天天盼着,錯過了花期我可是要後悔死。”
秀芝不由微微一笑,有些心疼的看着铎月娘,認真的了一句,“好主,委屈你了!彩凰那邊我們暫時只能讓着她些。”
铎月娘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我不委屈。”秀芝不,铎月娘也清楚,如今的越析,蒙舍還沒有與他們一戰的實力。
當天晚上,铎月娘把綠桃和嫣然還有啊城都叫進了屋裏,了要去靈寶山的事,幾人都願意跟随。心裏終于放下了個大石,又特別的交代道:“從現在起,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們一定要保重自己的性命,只有活着,才能把別人加在我們身上的痛苦還回去。”
綠桃堅定的道:“是!”
嫣然卻是睜大了眼睛,“主出事也不準奴婢護着嗎?”
铎月娘笑道:“那也要你護得住才行!”伸手撫摸着她光潔的額頭上留下的疤痕,微微一嘆道:“如果我活不下來,你們又都跟我去了,以後誰來幫我報仇!”
阿城機靈的道:“的知道了,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的一定量力而行,絕不與人搏命,保命第一!”
铎月娘笑着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人活一輩,來日方長,眼前的事不一定要在眼前解決,我們慢慢來。”
又仔細交代了阿蘿,讓她守好院,铎月娘不在的時間裏,任何人不能進出她的院。阿蘿點頭應下,雖有遲疑,到底沒敢開口。
三天後,她們坐上了前往靈寶山的馬車,皮邏閣閣不放心,親自來送铎月娘,看着人手太少,又指了阿佑跟着照料。彼時彩凰便高傲的站在門口得意的看着铎月娘:“我越析兵最多,地最廣,糧最足,有腦的人都不會為了你,得罪我越析。你的聰明在我面前沒用,乖乖去吧,別惦記家裏,夫君有我伺候,你不用挂心。”她一直是只高傲的孔雀,可惜以她的智商,實在是狐貍窩裏的豬,遲早被狐貍賣了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铎月娘覺得沒必要和一只豬計較,只含了淺淡的笑意,也不腦怒,只淡淡的了一句,“如此辛苦姐姐了!”完便從容的離去。彩凰眼見激怒不了铎月娘,自讨了個沒趣,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靈寶山在雙祝州,屬于無量山的一支。因為山路不好走,铎月娘的身體也剛恢複,一路颠簸走的也慢,緊走慢走到也走了三四天。
還不是櫻花盛開的時節,她們到達時,只有滿山茶樹的青翠。極目遠眺,碧青的山,綠油油的茶樹,讓铎月娘心情豁然開朗。流産後的抑郁也被滿山的茶葉清香吹散不少。
她們住的地方不大,被人題了馨翠二字,一個馨一個翠到底都的是滿山的茶樹了。铎月娘到也喜歡。院不大,是個三進的院,前面是會客的大廳,觀景樓。中間是她們住的地方,最後面是廚房和雜貨堆放處。
皮邏閣忙着府裏的事宜,在這裏住了一夜便走了。铎月娘便與綠桃她們一起打掃院。見到阿佑又勾起那段不好的回憶,那青年一如記憶裏的清瘦。臉色依然慘白,也不怎麽與人話,只悶聲不吭的在吃飯的時候出現。第一次見面是他們趕跑了巨蟒,救了铎月娘。還記得前次被那些侍衛追殺,還是這個人搭了援手,想到這裏铎月娘又笑了,原來他們的緣分不知不覺已經那麽深了。又或許更早吧,只是對着阿佑,铎月娘總有一種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對他有一種特殊的親近感。
皮邏閣剛開始會隔三差五的送些東西過來,不忙的時候也會在這裏住幾天。睡不着的夜裏铎月娘也會問他,“彩凰有身了沒!”她實在不想再受一次堕胎之苦。
皮邏閣含糊的道:“她傷了身,還需仔細調理。”铎月娘聽不懂他的話,也不願意多想。慢慢的他來的時候也少了,铎月娘兩世加起也是四十來歲的人,況且她與皮邏閣的婚事本就勉強,對于他來不來看她,到也不放在心上,只自顧按着自己的性打發時光,沒有書本,便跟着綠桃學繡工,靜下心來到也有了幾分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