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節夫人

第 246 章 河赕賈客

時間如常的過着,皮羅邆見铎月娘一如既往喜好安靜,索性單獨辟出一塊地來,搭了竹籬茅舍,題名三味圃,取其人生三味之意。平日裏忙完公事,便在三味圃與铎月娘一起栽花,種草。或在葡萄架下讀書品茶,到也偷了一時的清閑。

皮羅閣在書房裏,與張建成議事。他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淡淡的道:“以前只側重調查铎月娘的身份,一直把她禁锢在府裏,唯恐別人有機可乘。可惜她庶出的身份不被母親待見,從進府的第一天開始,母親便對她諸般刁難,我左右為難,一直護她不住,致使她絕情離去,到底也不能怪她。可她如今在邆赕做了許多利民的實事,實實在在俘獲了邆赕的民心,也阻礙了我們的計劃。浪穹也是受益匪淺呀,先是一個乳扇,後來又是紮染。我暗中使人讓楊牟利下絆,卻被她一個粑粑就破了計策。今年他們蠶豆大豐收,我原想着就邆赕的那點家底,根本無法消耗那麽多,遲早要拿出來賣的,本想在價格上做作手腳,壓他們一頭,誰知她又做了那些吃食出來,自從對上她,我們南诏是諸事不順呀。”

張建成也嘆了口氣,“是呀,沒想到傳中蛇女的力量,竟是在利民上,我們也是被以訛傳訛誤導了。如今看來,智取是不能了,只能力敵,還是要多争取大唐的援手才是上策。”道這裏,張建成想起了另一件事,“近些天,我們南诏來了一隊落魄的河赕賈客,為首的叫焘北溪,是在姚州被打劫了,一直想在這裏籌些錢,繼續把買賣做起來,只如果做成了,來年加倍奉還。”

皮羅閣有些不放心,“可會是騙,若是拿了錢財跑了,豈不是竹籃打水。”雖然加倍的利息很誘人,可到底是真金白銀,還是心些好。

張建成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只不過西門的富商貞因呶借了一千斤鹽、一千斤茶葉、還有一千兩銀給他們。幾人商定來年的這個時候還,所有東西加倍奉還。”

對于這樣的事,皮羅閣并不放在心上,他的思緒飄得有些遠,他的手不自覺的摸向懷裏的荷包,哪裏有铎月娘以前給他做的蜜餞,那時他有些咳嗽,她便給他做了許多,那時她笑着告訴他:“冬蜜餞潤肺化痰,清熱消腫;沙參蜜餞補中益氣;橄榄清熱生津,潤喉止渴;槐果清熱潤腸,涼血止血;橘餅理氣化痰,止咳開胃;木舒筋活絡和胃化溫。”如今他的荷包裏只剩了幾顆橄榄,還是他舍不得吃,才勉強留下來的。幾年過去,早就幹了不能吃了。可他舍不得扔,以前她總是做好了放進荷包裏,送到他身邊,如今卻是再也吃不到那熟悉的味道了。他想不起她是從什麽時候不給他做蜜餞的,或許是那年她産之後,又或許是生了鳳兒之後,他覺得頭疼的更厲害了。

想的有些遠,竟也沒留意張建成了什麽,只淡淡的點頭應了一聲,“此事舅舅多多留意,若有異動,速來報我。”

張建成心裏有些不悅,盛邏皮對他話向來謙恭。皮羅閣卻從不曾多敬重他一分,心裏尋思莫非那事他知道了,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那時他尚幼,哪裏能記得那麽多,或許只是因為自己的妹妹逼走铎月娘一事讓他介懷,有些遷怒吧。至于焘北溪借銀做生意一事,也就這麽輕描淡寫的過去了。

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一年又過去了,铎月娘每天都掰着手指過日,好希望時光能慢一些,他們所剩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遺南在慢慢長大,每日裏,都愛跟在铎月娘身後,不知不覺,竟把铎月娘的走路的姿态,吃飯喝茶的動作,甚至看書的神态都學了個一模一樣,若非兩人的眉眼沒半分相似,乍一看,還以為是同一個人。

第二年,馬幫如期而至,焘北溪還了貞因呶白鹽二千斤、茶葉二千斤,銀二千兩,另又備了份厚禮,親自登門道謝。貞因呶樂得合不攏嘴,請馬幫弟兄喝酒吃飯,酒至半酣,熱血上湧,索性與焘北溪飲了血酒,拜了把兄弟。酒過三巡,焘北溪又開口找貞因呶借銀。

貞因呶一愣,“兄弟到底是遇到了什麽難處,去年好的數,兄弟一分不少給大哥送回來了,不是已經賺了嗎,為何還要借銀。”

焘北溪嘆息一聲,“哥哥那裏知道弟的難處,弟雖在茶馬道上行走多年,到底家底薄,壓的貨少,賺頭不多。去年又被打劫了個空。承蒙大哥相助,到底今年給了家裏安生的錢財,依約還了大哥的資助,如今兄弟已是兩手空空了。”

貞因呶這才恍然大悟,“看我這腦,一時竟沒想到兄弟的難處,這個好辦,今年你就不用還給大哥了,繼續拿去做本錢,等賺了再還哥哥不遲。”

焘北溪急忙起身,一揖到底,“大哥對弟如同再生父母,弟如何敢占大哥的便宜,還是老規矩,明年兄弟加倍奉還。”完長長一嘆,“可惜呀!”

貞因呶也不與他計較這麽多,舉起酒杯,“好好,幫兄弟是應該的。”倒一半,咦了一聲,“兄弟,你還有何煩惱,既然你我已是兄弟,你的事就是哥哥的事,你出來,哥哥幫你想辦法。”

焘北溪笑笑,舉杯與他對飲,喝過一陣又嘆了一口氣,“也無甚煩惱,哥哥不知,這走馬的營生,雖然苦了些,常年在路上行走,一年也回不了家幾次,可是這銀,那是大把的,只要一年走上這麽一遭,全家人的生計都在裏邊了。弟我一直想做筆大的買賣。若是能做成了,兄弟賺夠了錢,就可以在此地買房,接一家老來此居住,有大哥的照拂,我行走也方便,更省了長年的別離之苦,家裏父母年邁,我不能伺候在旁,妻兒丢在家裏枯守,我實在不是一個稱職的兒,也不是一個好丈夫呀!去年本想大幹一場,賺夠了養老的銀就回家,把整個身家都壓了進去,誰知道又遇上了劫匪,若非大哥仗義,弟的一家都要餓死了。如今有大哥幫襯,兄弟還想在試一次,若是成了,就可以收手了。以後我也像大哥一樣,閑了遛馬打獵,照顧妻兒老,這一輩也知足啦。”

貞因呶想了想,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右手握拳,砸在桌上,“難得兄弟有情有義,此事你也莫要為難,你的事,就是哥哥的事,若是這些不夠,哥哥傾其所有,就是變賣家産也一定幫兄弟把這事辦成了。只不知兄弟有幾分成算?”

焘北溪急忙擺手,“不可不可,大哥如此幫我,我已感激不盡,如何還能讓哥哥傾其所有來幫我,此事無論如何,兄弟我是絕不能答應的。”語氣稍頓,“要成算,得大哥幫助,那是實打實的,我也不瞞大哥,如此行走一趟,雖辛苦,可一趟下來,那銀翻個三番都是意思,弟行走順利的時候,少也要翻上五番。”

貞因呶一聽,頓時把眼睛瞪得老大,原來商人這麽賺錢,這利潤,簡直就是老天下銀一般,撿都嫌慢呀。自己雖然有些家底,可聽焘北溪的意思,他這個買賣若是做成了,少也要好幾萬兩銀,自己一時哪裏去籌集那麽多。當下也沒了主意,只見他的管家彎腰低頭在他身邊了幾句,頓時面上一喜,當即拍手笑道:“妙,此計甚妙。好兄弟,你聽我,明天哥哥帶你結識這裏的富戶,就按你去年與哥哥定的一樣,讓這些人家湊些出來,總能湊出許多,你本錢多了,賺的就更多,也不用在如此煩惱啦。由哥哥為你作保,只等你來年賺了來還銀。”

焘北溪一聽,也樂了,當即起身,又是一揖到底,連連道謝,“如此有勞哥哥了,哥哥待我,恩同再造。”貞因呶哈哈大笑了起來,當下開始盤算請些什麽人,大概要集資多少,來年什麽時候能還上,利銀如何結算等問題。

貞因呶也是個急性,此事辦就辦,當下就寫了帖,打發人送了出去。又讓管家親自跑了星月樓一趟,在那裏訂好了酒席。

第二天,只等二人到了星月樓,早已有不少人已經聚集在了那裏。原來焘北溪借錢做生意,加倍還錢的事已經在當地掀起不的風波,多少人在他回來後便一直關注着他的動向,後悔去年沒借錢給他。而他回來後,又一直住在貞因呶的府裏,不曾出門會友。所以人家也不好上門拜訪,只得遣人暗地裏打聽。昨天管家聽到焘北溪想要籌一大筆資金繼續做買賣,自家主又沒那麽多的錢的時候,不由動了心思,提醒了貞因呶許多名門富戶有意結交,這才有了星月樓宴客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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