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考慮不周到了,但是我最近确實是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藥丸我也有堅持吃。”孟玖靜默了一會,又繼續說道,“妖界我去過,我知道會與我們這裏 有許多個不一樣,我也不害怕将來會遇見的問題,只是怕,冷先生哪天不要我了,我卻因為活了許久,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意義。”
孟玖最近想的确實很多,她害怕疼痛,卻覺得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所以她願意一步步去探索。
如今冷卿沅與孟一諾總是在有意無意識地監督她吃藥,讓她在潛移默化中覺得,這個藥對她很重要。
如果是很重要的藥物,那就只有一點,就是将她的體質變作妖,但最近她的身體沒有絲毫的變化,除了睡覺踏實了,可以說根本就沒有變化。
“你是害怕,以後我會抛棄你?”冷卿沅将孟玖摟在懷中,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怎會呢?我心心念念的人兒,怎會抛棄。”
懷中這孩子太過敏感,疑心太重,這才是他大張旗鼓去提親的原本。
但好像他這次又做了不好的事情,導致她更加多慮了,“你陪我長久,在一諾可以管理妖界的時候,我們便去游山玩水,大千世界,不僅僅只有這裏,妖界還有許多通道,通往各個地方。”
“冷先生,我不過是個人類。”孟玖嘆了口氣,“你就沒有遇見過再讓你心心念念的人麽。”
“沒有,此生只有你。”冷卿沅的聲音淡然,卻溫和。
孟玖躲在冷卿沅的懷中笑了笑,“那,如果我以後不想成為妖怪了呢,我老了呢?”
“你已經無法退步了,畢竟藥丸已經吃下十天左右,便已然在你的氣脈處形成了變化,只是你沒有發現罷了。”冷卿沅笑道,“不要擔心會變作什麽妖怪,人形化妖,吃藥的時候便會化作和結合之人一般的。”
“我是紫蓮,你也是。只不過大和小的區分罷了。”冷卿沅說罷,手中突然就幻化出光影一般的蓮花,“這般模樣的紫蓮,你可喜歡?”
“喜歡,比一諾幻化的小花好看多了。”孟玖輕笑出聲。
“一諾是因為渡劫将花瓣打得有些發焦了,長成後便也是紫蓮。”冷卿沅将孟玖剛洗後柔順的頭發整理一番,“花草成精,本是仙胎,所以你無需擔憂。”
“我是人胎。”孟玖道。
“是的,你是最特殊的花草精怪!”冷卿沅輕輕刮了刮孟玖的鼻子,“千百年後的事情,咱們千百年之後再做打算。”
“千百年?”孟玖忍不住問道。
冷卿沅卻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過好當下便是最重要的事情。”
既然冷卿沅不可以回答,孟玖便不問 ,又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微博裏面,她還想過以後去了妖界,直播妖界的花草樹木,但現在想來,還得問一下冷卿沅可不可以呢。
“阿玖,你想母親麽。”
“母親?你有我母親的音訊了麽?”孟玖猛地擡起頭,看向冷卿沅,他點了點頭,“是,不過,我明日帶你去看看她,需要麽。”
“那當然,不過什麽?”孟玖問。
冷卿沅動了動唇,最後四字簡直晴天霹靂,“活不久了。”
連那個了字都讓孟玖覺得撕心裂肺,她原本紅潤的臉霎時變得蒼白,但她心中還是存在僥幸,“連,冷先生都救治不了了麽?”
“你母親那是一命換一命,亦她的命換了你外婆的命,她本身就活不久,這次換命後,只是讓她隕落地更快而已。”冷卿沅道,她抱孟玖的力氣更加重了些。
“那,她可以變作妖麽。”這樣她就能長壽了。
孟玖心裏在祈禱,等待着冷卿沅的回答,這個沉默讓她受不了,她微微地扭動身形,再擡頭去看冷卿沅,他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母親活不到一個月,更何況她的五髒六腑,已經承受不了轉換。”
“我明白了,睡覺吧,明日早些時候去看母親,好麽。”
“好!”
其實李子木一直在中醫院,至于什麽時候轉院到這裏的,孟玖不知道,冷卿沅也不知道,接到院長通知的時候,李子木就已經病入膏肓了。
正巧那時候柳擇君也生病,冷卿沅便與李子木一同做了個決定。
“在哪裏!”孟玖緊張地晃動了一下冷卿沅的手,從進入醫院到現在,孟玖一直被冷卿沅牢牢地牽着手,側面的男人就好像怕她逃跑了一般。
到達腦科最後一個病房,孟玖頓住了腳步,“最後一間病房了。”
“嗯。”冷卿沅道,“就在這裏面。”
“母親現在還能說話麽,是什麽樣子的?我好久沒有見到她了。”孟玖一連串問出了許多問題,冷卿沅無法回答。
“進去看一下吧。”
冷卿沅将門微微推開,孟玖卻站在原地不想動彈,不知道在心裏做了多少預設,孟玖才邁出了沉重的第一步。
病房裏,機器的聲音正在滴滴作響,病床上,好似有個人安靜地躺着,呼吸機連在面部,她的眉頭微皺,好似不舒服的模樣。
孟玖的聲音微微顫抖,她在外面預設了許多的假設,有母親骨瘦如柴的,亦有母親蒼老好幾歲的,更有像電視劇那種正常人一般躺在床上看電視的。
她卻沒想到,母親卻接上了呼吸機,明明不是在重症病房,為什麽會接上呼吸機。
“媽!”孟玖喚了一聲,這聲音梗咽在喉嚨,她想說出來,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媽,她聽得到麽?”孟玖看向冷卿沅的時候就如同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顆樹枝,滿心顫抖卻又滿懷希望。
不應該這樣的,父親說母親離婚後去過了好日子,說母親看不起他才和他離婚的,怎麽會這個樣子。
冷卿沅搖搖頭,“你母親只不過是吊着一口氣了,所以聽不到你我說話。”
“已經死亡了。”
“算,算是吧。”
孟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她明明瞧見母親還在呼吸,那呼吸罩上有着無數小水珠,可她不管怎麽說,怎麽叫,她都不會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