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冰拐進彎角,鴻遠見不到她的身影,轉身離去時,紅冰在黑暗的角落裏站住了,半晌,聽到汽車開動的聲音,她緩緩走出來,目送着鴻遠的汽車遠去。
你已經遇到我了,所以,你不必感到虧欠了。“你可以有另一種人生了。”她低聲地說。眼淚從她臉上滑下來。
昨天,她去公司時。前臺告訴她有人在會議室等她很久了。
意外地看見陸夫人和方晴芊。
陸夫人端莊秀雅,長年的富貴歲月,使她自然而然有一股高貴的氣質,令人自慚。
紅冰在心裏嘆了一聲,知道這世間美好的東西總是會匆匆消逝。
“晴芊,你先去外面等我。”陸夫人見到紅冰,先微微點頭示意,便吩咐晴芊出去。
晴芊聽話地走了出去。
陸夫人伸手示意紅冰坐下:“梁小姐,您和我想像中不同,溫婉娴靜,小家碧玉,只是初次見面,我都覺得自己會喜歡你了。”
紅冰坐下,默然地聽。
“梁小姐,您看起來就是知書達理的人,那麽我來的目的,也不用客套地轉彎抹角了吧?”陸夫人微笑着看着紅冰,目光慈祥,仿佛在看自己喜歡的孫女一樣。“幫我倒杯水好嗎?”
紅冰站起來,取出帶酒店LOGO的紙杯,倒了一杯水,放回陸夫人面前。
“梁小姐,這個杯子是批發做的吧?如果我沒記錯,這種紙、這種設計,一次至少要做十萬個,單個價格大約是五六角,已經是很好的紙杯了。”陸夫人看着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但是,這就是這杯子最高的價值了,放在這裏,用一次,就可以丢掉,因為紙杯就是紙杯,再怎麽好看,也不能長期用。如果擺到不适當的位置,反得其恥。”她說話的聲音很溫和,好像長輩循循善誘:“人和這個杯子一樣,都有自己的位置,人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千萬弄錯了位置、坐錯了位子。你能想像這個杯子在晚宴上使用嗎?”
她瞅了紅冰的臉色一眼,緩緩道:“但是,平常休閑場合,我是不介意鴻遠用這種杯子的,我也不是個不通情達理的母親。雖然,對我來說,有更多更好的杯子可以選,但有什麽意義呢,選來選去,不就是一個紙杯麽?”她站起來,拎起皮包,嘆了口氣:“梁小姐,有時候人的出身,就注定了一切。不然為什麽有那麽多人算命信命呢?你說是嗎?”
推開門時,晴芊正好放下手中的雜志,對着陸夫人笑了一笑。
她青春年少,眼睛像小鹿一般可愛。
“大娘,你談完公事了?慈善之夜确定在這裏嗎?”
“為什麽不呢?梁小姐是這麽專業的人,我相信她會安排得很好的。”
晴芊嘟着嘴道:“我好緊張,不知道要選什麽來拍賣。”
“傻孩子,我今天不就是來幫你選的麽?要是我連這點事都搞不定,就枉費你叫我大娘這麽多年了。”陸夫人轉頭道:“梁小姐,可否麻煩您幫我們通知司機?”
汽車忽然在高速公路上急剎車,後面的車差點追尾,司機不由得破口大罵。
鴻遠卻沒聽見,只反複地想紅冰那句話。
“鴻遠,你已經遇到我了。”
已經……遇到我了……
“不對,不對!”他喃喃念道,急轉車頭,向紅冰家裏開去。
逆道行駛,警車在後面跟着。
人去,房已空。
陸氏集團。
落地玻璃窗前。
秘書海倫問:“陸總,你這次要去哪裏?”
鴻遠接過鑰匙,看着窗外的陽光:“不知道。”
“那董事長問起,你要去多久呢?”
“不知道。”
“但是如果……”
“不知道!”鴻遠回頭:“海倫,我不在乎,我已經不在乎了。”
希臘。
紅冰漫無目的地走着。
雅典的衛城斑駁,千年沒能開口述說的故事,等着有緣人的到來,地獄之門大開,一不小心就會走進去。
紅冰彎腰去撿一塊石頭,卻有人先她一步撿起來。
擡頭,“鴻遠?你怎麽……會在這裏?”紅冰開口,幾乎哽咽。
鴻遠笑,卻像是在苦笑:“你也怎麽會在這裏?”
“我?我不知道。”
“你為什麽會不知道?”鴻遠問:“或者說,你為什麽不敢愛我?”
紅冰想說,我為什麽敢愛你?我怎麽敢愛你?可是她說不出口。
“我告訴我自己,如果我愛你,我會知道你在哪裏,如果你也愛我,你會讓我遇見你。如果我再遇見你,我,就絕對不會再放過你。”他伸手,把紅冰摟在懷裏,眼淚落下來:“紅冰,告訴我,你也愛我,你像我愛你一樣愛我。”
紅冰頓時失聲痛哭,她感覺到自己臉上也滴下了炙熱的眼水,唇上覆蓋上一個柔軟的唇,這個吻,居然也是鹹的、澀的、但是甜蜜的。
紅冰忽然一巴掌刮了過去。
鴻遠呆住,看着紅冰。
“你為什麽這麽晚,讓我等了你這麽久?”
鴻遠笑,眼淚滑了下來:“是,是我錯了,我早該知道你,早該找到你。”
紅冰抱緊他,淚如雨下。“鴻遠,自有了你,我的生命,才真正開始。”
雅典的天是藍色的,無憂無慮的藍。
鴻遠來回走了兩圈,拿起電話。
“紅冰,你在哪裏?”
“我在和人說話呢,別煩我。”
“我要見你,現在,你在哪裏?”
紅冰無奈:“鴻遠,我買完水果就回來。”
“你在昨天那檔水果攤對吧?我馬上過來。在那等我。”
紅冰挂下電話,繼續問當地人食物的做法。
不知過了多久,從身後被人抱住。
“你今天是怎麽了?”紅冰柔聲抱怨道。
鴻遠扳過她的臉:“紅冰,我們去流浪吧!”
紅冰一怔,道:“好,當然好。你能流浪多久?”
“如果你願意,我想是一輩子。”
剛才鴻遠起床,翻看助理發來的郵件。
有一則郵件,附件是一則最近轟動全城的娛樂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