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正在和渣男對峙的可不正是那位師妹。她上前,師妹眼眶紅紅的,像是要哭,她挑了下眉,心知有異,拍了拍肩。
被熟人撞破這種腌臜事,總歸臉上無光,見是她,師妹一半是窘迫,另一半則是見到“娘家人”的喜悅,糯糯喊了聲“師姐”,“你怎麽在這啊?”
莊煙岚受不了這種腔調,只反問:“師姐替你說兩句,介意嗎?”
師妹怔了怔,旋即搖頭。
莊煙岚直視對面,“建議你要洗腦就不要這麽絕對,什麽叫男的就沒有不出軌的?你說是找出一個不出軌的男人容易還是讓所有男人都出軌容易?還有,出軌不犯法,但是缺德,照你的話說,你們男人五行都缺德是吧?呵,笑死人的不是你們這些男人嗎,法律上有個‘法不責衆’,就妄想道德上也能‘德不責衆’?在此,我誠摯地希望你們男人也有這個覺悟:出軌一次就是髒男人,就是有人格污點,就是該被釘在恥辱柱上。好奇你現在不應該連頭都擡不起來嗎,怎麽還敢站在這裏和我師妹對峙的?我不理解并大受震撼。哦,對了,最後申明一點,婚後發生性關系不是大清專利,偷雞摸狗的人活在大清照樣偷雞摸狗,這只是一個有原則、有追求的人會對自己和伴侶提出的要求。”
她一氣呵成,一席話只帶一個“髒”字,但條理清晰,層次分明。
莊煙岚已經感受到小師妹熱烈崇拜的視線。
她從小被爸媽教導,以和為貴,和氣生財——前提是沒遇上不平事,遇上了,肯定要盡己所能地拔刀。
莊煙岚始終覺得自己是有點女俠氣質在身上的;今天又碰上喬懷照那事,本來就蓄着火力。
男生顯然沒想到半路會殺出了程咬金,原本對面的氣勢都已經弱下去了,這下好了,雄赳赳氣昂昂,這是打算上戰場一槍崩了他呢?
他咬咬牙,“哪來的神經病。”說完拂袖而去。
莊煙岚存心要怄一怄渣男,揚聲道:“忘了告訴你,男人真有不出軌的,數院的莊崇舟教授就是其中之一,建議你去觀摩學習,以後重新做人——”
男生的步伐明顯加快。
莊煙岚輕哼一聲,大獲全勝的感覺不要太好,只是一轉頭,發現師妹的眼眶比剛才更紅了。
這是……留戀渣男呢?
事實上,她剛才那番話壓根不是試圖點醒渣男,完全是說給師妹聽的,這不有溫柔的前車之鑒在,又聽師妹說兩人才交往三個月。
要說溫柔是真愛白磊愛到不可自拔,她覺得還真不是,說白了,溫柔是太在意沉沒成本,完全是那些詩句的寫照,什麽“最好的年華”,什麽“溫柔了歲月”,從溫柔反複提及“這麽多年”也明白了。
她要是知道女人比男人更在意成本,當初她一定會在白磊初現渣男端倪的時候就給溫柔全方位洗腦。
現在啊,什麽都晚了。真要有奇跡,得看上帝安不安排。
倒是師妹察覺她的視線,嘴癟了癟,笑得有點糗,解釋:“我不是因為他。”
溫吞吞的風格還是沒變,莊煙岚聽得有點着急,只好眼神示意,師妹,你倒是快說啊?
在她的眼神催逼下,師妹略垂眼皮,郁郁道:“我爸兩年前出軌,我媽提了離婚。”
莊煙岚恍悟,難怪剛才那一輪師妹要沉默了。
“所以我才想要找個沉穩老實的。他追了我很久,對我也很好,沒想到……”
聞言,莊煙岚立刻給予肯定,“你做得對。現在中國的性觀念是在西化,覺得出軌稀松平常的也大有人在,但他們西他們的,我們堅定我們的,你要相信,你一定會遇到一個尊重你、愛護你的男人。”
兩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注意到一輛車在不遠處已經停了不短的時間。
車裏,一道女聲略嫌雀躍:“這個姐姐,我認識!之前只知道她人好,沒想到口才也這麽好!”
喬懷照的胳膊支在窗沿,托着下巴颏,聞聲,他腦袋側了側,望向旁邊,挑眉,“你怎麽認識的?”
喬慕笙口快:“就是一直聽同學說學校有個網紅餐廳,很多好吃的,就想去吃吃看。但那個食堂只有教職工的卡能刷,而且不支持現金。當時就是這個姐姐把她的卡遞給我刷,還沒要我還。她說她爸爸是學校教授,她也是借的卡,而且教授都有餐補,意思就是不要錢。”
“就是你不接周叔電話那回?”
糟糕。
喬慕笙暗道一句,找補:“是嘛。我從來沒在學校食堂吃過,那天正好路過。要是接周叔的電話,肯定吃不成了。而且,”她噘了下嘴,“不還有保镖跟着嗎?”
安排保镖的事,喬懷照從來沒瞞過喬慕笙。
“委屈了?”
喬慕笙趕緊搖頭,兩只手整整齊齊擺在膝蓋上,“不委屈,不委屈,哥哥肯定是為了我好。”
喬懷照輕嗤一聲,輕輕彈了旁邊一個腦瓜崩,“挺會賣乖。”
“本來就乖嘛。”
喬懷照瞥了那個小腦袋瓜一眼,哼聲,“真沒事瞞着我?”
喬慕笙心頭一凜,難道……哥哥發現了?
不可能。哥哥再明察秋毫,可她連秋毫都沒有,怎麽個察法?除非變成她肚子裏的蛔蟲。
想及此,她堅定搖頭,讨好地笑:“怎麽可能會有?”
喬懷照扯了下唇,沒再追究下去。
喬慕笙的視線往旁邊一睃再睃,意外發現她哥的目光黏在不遠處,專注了得。
哥哥平日裏可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這個窗包括車窗的窗。
見狀,她眼珠子咕嚕嚕轉半圈,機智地轉移話題:“哥哥,那個姐姐,你也認識啊?”
聞言,喬懷照目光微動,“認識。”
話音缭繞笑意。
不對勁。
喬慕笙試探道:“好像不止認識那麽簡單?”
喬懷照終于收回視線往下撇,“你想聽我說什麽?”
喬慕笙在心底做了個鬼臉,哥哥不愧是哥哥。
她再度恢複小學生坐姿,乖巧地晃晃腦袋,“沒什麽。是我想說,上次去看電影,我們兩個坐最後一排挺尴尬的。”
這小丫頭。
“是誰求着我帶她去的?”他輕哼,“還是,你想和誰坐最後一排?”
喬慕笙趕緊扣好安全帶,“哥哥,我現在饑腸辘辘,我們回家吧。”
另一頭,莊煙岚并未發現自己已經成了橋上的那個人,師妹已經緩過來,她于是問:“吃過飯了嗎?”
師妹搖頭,“還沒。”
“約了你師父吃飯,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師妹為難地瞅她一眼,莊煙岚明白過來,擺擺手,“記得去吃點好吃的。”
兩人分道揚镳。莊煙岚馬不停蹄,趕往教工食堂。
到的時候,裏頭座無虛席,排隊的也有幾十號人,母女倆恰好在食堂門口碰上面。
“媽。”
徐杏榕點點頭。
母女倆站在隊伍末尾,徐杏榕熟的,莊煙岚也熟,兩人便一個個招呼過去。
莊煙岚站在徐杏榕身後,只覺後者有些許不對勁。
至于要說哪裏不對勁……
驀地,她目光一亮,對,衣服。
現在是九月下旬,黎市已經入秋,今天趕上降溫,媽穿的是一套休閑西裝,而此時,西裝已經被媽脫下挂在臂彎間。要知道,徐女士是七月份穿長袖襯衫還清涼無汗的體質,曾被恬恬谑稱為頂級美女才配有的體質——汗臭絕緣體。
莊煙岚俯下頭,瞥了眼自己身上整齊的西裝。她半點沒覺得熱。而素來要求自己着裝嚴謹得體的徐女士竟然脫了西裝?
這着實有些不正常。
吃飯時,莊煙岚也注意到異況,沉吟片刻,問:“媽,你很熱啊?”對面目光掃來,她補上一句:“你的臉,有點紅。”
徐女士皮膚白,一絲半點的紅就足夠醒目。
聞言,徐杏榕擡手捂了下臉,下結論:“可能這幾天着了涼,有點低燒。”
莊煙岚皺了下眉,“沒事吧?”
徐杏榕搖搖頭,“我心裏有數。”
莊煙岚也就沒再問。
吃完飯,還是她開車。
徐女士是有駕照的,家裏兩輛車,也不存在沒得開的情況。怪就怪爸幾十年如一日,一門心思當司機,媽自拿到駕照起,摸方向盤的機會一只手數得過來,久而久之,駕駛技術已經退化為馬路殺手級別。偶爾媽心血來潮想開車,父女倆都得分一分那十五個桶,你七個,我八個。
讓媽開車?她沒這條膽。
車上,徐杏榕又和女兒提了一嘴相親的事:“你要是想等遇上喜歡的再談,我和你爸沒意見;但相親其實也是一種方式,你要是可以接受,我就找人給你牽牽線。”
聞言,莊煙岚微微一笑。
感情方面,爸媽相當開明,爸就是給她使絆子,也不過想和她鬥鬥法;媽更不用說,她和爸是自由戀愛,這些年來感情甚篤,家裏經濟條件又不賴,柴米油鹽的艱辛媽是真沒嘗過,對感情怕是只有風花雪月、詩情畫意的期待,自然不希望她将就,盼着她找個喜歡的過一輩子。
想及此,她避重就輕地問:“這是爸又給你吹耳旁風了?”
徐杏榕哪能不察父女倆多年來的明争暗鬥,暗自好笑,“是我今天也收了一份請帖。”
莊煙岚“哦”一聲,“如果你們是手頭緊,送不起人情,我可以親情贊助一部分。”
“別貧。”
她這才端正态度:“媽,這事等明年再說吧。說不準,就年底這幾個月,我就遇上等我的那個人了。”
徐杏榕點點頭,“随你。”
說着,她随手按下了車窗鍵。
傍晚的涼風湧入。
莊煙岚張了張唇,她身邊坐着的,确定是那個“頭可斷,發型不可亂”的徐女士?
作者有話說:
因為這周有上榜,更新有字數要求,可能日更,也可能隔日更,更新還是在晚上。
上榜後不漲收藏,所以改了個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