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雪劍山莊浩浩蕩蕩地朝青懸宮攻來。帶了雪劍山莊過半的人來,為首的自然是雪劍山莊的當家莊主蘇羽。
蘇羽這段時間因着兒子的事情,着實衰老了很多,這個兒子不光是自己唯一的血脈,更是難得的武學奇才,是雪劍山莊傳承下去的希望。卻因着前番和問天幫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纏,是自己野心太大,還想着和問天幫一起做一番武林大事,把雪劍山莊更向前推進一步,誰知竟害的愛子下落不明,蘇羽無法一一明确地捋順這其中的關系,卻肯定愛子的失蹤和這件事情有着莫大的聯系。
雖然沒有明确的證據,但是蘇羽畢竟在這腥風血雨的江湖混了大半輩子,若說愛子的失蹤和那件事毫無關系,蘇羽是絕對不信的,此前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在問天幫上,可是卻沒有任何結果,還跟問天幫徹底交了惡。
最近江湖上卻有人傳出,自己的愛子可能受困于魔教青懸宮,蘇羽細細推敲一番,并不是沒有可能,而且當時愛子被擄走的地方正是青懸宮附近。
雖然魔教手段毒辣威震天下,教衆萬千,自己的雪劍山莊并不能抗衡,可是如今痛失愛子卻讓蘇羽沒有第二個選擇,也只能拼盡全力攻上一攻。
其實蘇羽并沒有愚蠢到要和青懸宮決一死戰,蘇羽想來也能猜測出魔教之前的這番意圖,是自己當時被野心沖昏了頭,現在挽救也為時未晚,若是實在不行……蘇羽神色一凜,大有一種拼了老命也要找回兒子的決心。
蘇羽想到兒子,又想起家裏整日以淚洗面的夫人,眉頭皺的更深了,心中憂心不已。
蘇羽號令着大家朝青懸宮行進,臨到了關界處,卻沒有冒然繼續,令大家安劄落宿在青懸宮周邊的各大客棧裏。
這次雪劍山莊聲勢浩大的圍攻,葉不問早就根據南燼的指令做了完全的防衛,一旁又有大總管阿複從旁協助。但這幾日卻不見這幫名門正派有何動靜,只是傳出雪劍山莊莊主要見宮主一面。
阿複自然不肯,心道,“要打便打,打完散夥。”
葉不問畢竟老成,此事內裏并不如表面這麽簡單,見雙方對峙不下,立時便把這事态原封不動地彙報給南燼。
其實南燼知道,這次見面完全沒有必要。他不可能交出蘇青染,甚至不可能讓雪劍山莊任何人知道蘇青染在這裏。
可是他又心中隐隐沖動,見一面也好,看看那人的父親現在如何了,有沒有憂心忡忡,有沒有念兒成疾。
甚至可以跟雪劍山莊的莊主達成一個秘密合作……
南燼蹙了蹙眉,甩開自己這些不着邊際的想法,卻又鬼使神差地吩咐道,“安排雪劍山莊的莊主見面。”
葉不問心下不以為然,雖然他沒有擅作主張拒絕雪劍山莊的要求,但是依他的理智都覺得沒必要理會雪劍山莊這種要求,把名門正派的人引到自己的巢穴裏。因為結果不會有什麽任何改變。
但是葉不問老成,心下有疑,卻不輕易暴露半分,當下便領了命令出去。
蘇羽被帶進來的時候,納悶了片刻,絲毫感覺不到這是傳說中的魔教。
這裏環水環山,綠植無數,竹海青蔥,桃林紛紛,人工制作的假山巧奪天工,端的比江南水鄉更讓人沉淪三分。
蘇羽被帶到一處廳室,一身妃色暗紋金錦袍的南燼已端坐在上方,蘇羽謹慎地端詳他片刻,心道,“眉眼中三分邪氣三分傲氣三分沉穩一分輕蔑,吐息輕盈,武功遠在我之上,只是沒想到堂堂魔教宮主恁的這般年輕。”
南燼一本正經,卻又透着幾分玩味,“蘇莊主請坐,我這魔教還第一次有名門正派的人站在這裏。”
蘇羽已端坐,心裏緊張的是自己的兒子,并不想再節外生枝,也不去過分排斥魔教的其他做派,聽到這話倒也愣了愣,面露迷茫。
南燼卻解釋道,“一般武林正道人士都從水牢裏領略魔教風采。”
蘇羽面色一緊,心中怒罵,“邪魔歪道!”
蘇羽一個混了大半輩子的人,這樣與一個魔教的年輕人對談已覺得十分難堪,但為了尋回自己的愛子,也只能忍着,“青懸宮的實力我等已經領教,前番種種是我雪劍山莊思慮不周,若是南宮主願意行個方便,我……我蘇羽保證,只要我還掌管雪劍山莊一日,我雪劍山莊絕不與青懸宮為難。”
南燼不置可否,卻問道,“蘇莊主想要我青懸宮行何方便?”
蘇羽面露菜色,卻不得不直言,“據江湖可靠消息,小兒……小兒誤入貴處,望……”蘇羽有點說不下去,堂堂雪劍山莊的莊主上魔教這裏來讨要自己的兒子?
南燼面色一沉,“蘇莊主,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我青懸宮一向與中原武林沒有瓜葛,雪劍山莊的少莊主又怎麽會……誤入我青懸宮?”
蘇羽不可置信地瞪下南燼,這便是直接拒絕了?還是真的青染并不在這裏,是消息有誤?
蘇羽不打算繼續示弱下去,沉了沉聲音,“南宮主,誠然青懸宮有傲然武林的實力,但我堂堂雪劍山莊也是任人欺淩的小門小派,此番若是沒有結果,我縱然拼盡全力,想來青懸宮也能脫一層皮下來。”
南燼心下已經打定主意,即便要動一番幹戈,也絕不會放開蘇青染,正欲回複,卻心中一動,又說道,“蘇莊主哪裏話,我青懸宮素來低調,怎敢與引領南派武林的雪劍山莊過不去,但是令公子卻是真真切切不在我青懸宮,不若蘇莊主将詳情細節告知本座,本座也好幫着尋找令公子?”
說罷,也不去看蘇羽錯愕的老臉,又問道,“比如……令公子平時裏喜歡穿什麽顏色的衣袍?喜歡吃哪些小食點心?喜歡哪些風景景致”
蘇羽聽罷,一口老血欲嘔難嘔,心下惱怒,這魔頭竟是在拿自己取消逗樂?
但南燼卻用隐隐壓迫威脅的冰冷語氣說道,“蘇莊主,本座有心襄助,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免得本座有什麽其他想法。”
蘇羽行走江湖這麽久,自然知道對方淩冽的眼神裏是什麽意思,暗道,魔教真是人人都是瘋子。
兩人又言語片刻,蘇羽顯然感覺到再談下去,除了受辱毫無其他結果,便起身,拱了拱手,“南宮主,今日是在下唐突,既然南宮主無意合作,我雪劍山莊自然另辟門路,告辭。”
原本蘇羽并不想這樣應對魔教宮主,他自然也知道魔教的手段,而自己孤身直入,顯然并不是南燼的對手,更別提整個青懸宮,但是他雖然能感受到南燼的威勢,卻沒有半點感受到南燼的殺意。
走到門口,蘇羽擡頭看天,深深嘆一口氣,蘇家的運勢難道就這樣沉落下去了嗎?
誰知,身後的南燼卻突然說道,“蘇莊主,令公子在哪兒都無所謂,只要你帶着衆人回去,我想令公子會過的好一點。”
蘇羽背脊一震,心下雖了然,但是此刻清清楚楚從魔教宮主口中得到青染的确身在魔教,卻驚的三魂七魄嘶嘶拉拉亂竄一通。
蘇羽出了青懸宮才算驚出一身冷汗,自己委實太過魯莽,若剛才魔教中人用強扣下自己,甚至殺了自己,自己豈不是滿盤皆輸,原本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麽魔障,或許自己也是明白,雖然率衆而來,到底難敵魔教實力,與其葬送衆人性命,不如自己只身深入虎穴,得手便得手,敗了便為了兒子賠上自己這條老命吧,蘇羽深深地嘆了口氣,我雪劍山莊難道真要毀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