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盛笑容變為詫異, “怎麽了?是不是這小子又欺負你了,你放心我來收拾他,給你好好出出氣。”
“沒有。”時梨搖頭。
“靳遇白,怎麽回事你, 對我脾氣臭就算了, 你……”
關盛話還沒完, 靳遇白就沒什麽耐心的起身回房間了,只給了他一個背影。
“這小子脾氣就是臭, 但心不壞, 就嘴毒, ”關盛嘆氣,他本身是想牽紅線, 卻忘了靳遇白生病時的垃圾樣子,反而能讓時梨退步。
好心辦壞事了。
關盛一時無話可說, 他摸了下時梨的頭發, “等一下,關大哥先把東西放上。”
“嗯嗯。”
時梨就在門外等着,背朝着裏面,就像是不願面對一樣。
關盛在雙方當事人都不願意多說的情況下,腦補出了靳遇白這個混蛋脾氣太臭要求太多讓時梨受委屈的畫面。
這畜生,就該讓他注孤身。
回去的路上,安靜的過分。
關盛話痨倒是想說幾句, 但時梨情緒太低落了,不會像平時那麽捧場, 只是靠着車窗,安靜的看着外面的夜景。
她不該沖靳遇白發脾氣的,他是什麽人, 他們什麽關系,她這脾氣未免莫名其妙。
時梨深呼吸,将各種紛雜的念頭往抛。
好像這樣,那些糟糕的事情好像就從未發生過。
第二天是周一,時梨依舊得上班。
時母替她熱了牛奶,讓她放在手心裏暖着路上喝,臨走時捏了捏她的臉蛋,心疼道:“瞧這段時間忙的小臉都是白的,也沒什麽胃口,要是吃不消就別工作了。”
“沒事的,我就是起來的早一點,晚上我一定多吃一碗飯。”時梨寬慰道。
到時間了。
她裹緊了圍巾,出了家門,冷空氣撲面而來。
時梨去了公司。
李思思在她後一步到的,手裏還拿着肯德基打包的早餐,開了機就去休息間吃早餐去了。
她沒看時梨一眼,時梨也同樣。
兩個人沒打招呼。
李思思吃完早餐,回來工作。
她表面上什麽都不在乎,實際上還是注意着時梨的動靜,她挺希望時梨會找她質問,鬧幾句什麽的,可是她沒有,安靜的就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倒是李思思先忍不住的。
吃飯時間到了,她去食堂時看着時梨道:“你別指望我會愧疚,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愧疚,這就是自然法則,我是你的競争對手,你不該相信我,這是你的錯。”
“我知道。”
時梨依舊平靜的回答,眼裏像是一片湖,冰涼涼的。
她知道,有這樣想法的不只她李思思一個。
李思思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板着臉,傲氣道:“我一定要拿到留公司的名額,你們只不過都是來為經歷添一筆,只有我想留下來,也只有我夠資格。”
說完,轉身走了,背脊挺的筆直,像是這樣,她就真的沒有虧欠。
時梨呼出一口氣,突然覺得有些倦意,響起時母說的“要是吃不消就不做了”,她是真的有片刻的心動。
但也只是片刻,下一刻她就打起了精神,她時梨沒這麽弱。
連續一個星期,時梨全一心撲在工作上。
而她跟李思思之間的事,在沒幾天就出現了轉變。
起因是,主管向李思思詢問了當初她們完成部分任務時,李思思答不上來,因為那部分是時梨做的。
李思思顧左右而言他,還是被主管看出了問題。
“怎麽回事,這不是你寫的東西嗎,自己寫的都不清楚?”主管比導師嚴厲百倍,平時話不多,說起話來就極具壓迫感。
“還是說這根本就不是你寫的東西,你讓其他人寫的?”
“你要知道,你們從進來的時候就簽訂了保密協議,你這樣做公司是有權利告你毀約的。”
李思思再有野心也不過還是沒出學校的學生,很快就将整件事全盤托出,說部分是時梨完成的。
她獨立完成的事,主管早就從導師哪聽過了,當時還另眼相看,現在一看全明白了。
職場上将錯推給其他人,獨自攬功的事情不少,竟沒想到是從實習生這裏開始。
主管倒也沒有太為難李思思,“行了,那你去叫時梨過來。”
李思思從辦公室出來,叫了時梨。
時梨起身。
經過李思思的身邊時,李思思道:“我現在也依然不後悔,你別指望我對你心有愧疚。”
時梨沒回答,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主管詢問的幾個問題,時梨一一回答了。
他好奇問:“既然你是被冤枉的,為什麽不跟你導師說清楚?”
時梨垂眸,長而翹的睫毛此刻很安靜,“這也不是什麽事,任務按時完成就好了,而且李思思的确為這部分很認真,她加班比我更久。”
她沒有為李思思說話,只是單純的闡述事實。
主管沉思:“行,我知道了,去工作吧。”
“嗯。”
時梨回到原來的位置。
李思思表面上過于鎮定,心裏早已亂入麻,她太想知道時梨跟主管說什麽。
她做了這種事,別說拿到正式職工合同,就是現在留下來繼續當實習生都難,時梨再借機報複,她留下來的機會渺茫。
那這麽久的辛勞全都白費了。
她不甘心。
事情繼續發酵,這事過的兩天後李思思又被叫了去,辦公室裏不止主管,還有她導師,以及時梨的導師。
她雙腿站立不穩,已經料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中午。
時梨不再跟李思思吃飯,于雨看着她一個人,欣然主動加入她。
于雨是個小二代,除了太八卦,公司裏的大多事情都掌握其中,其他倒沒什麽,心不壞。
這也代表,她也知道時梨跟李思思之間的事情。
“我就知道李思思那個人心思不正,都已經這麽卷了,還幹嘛污蔑你,現在好了,她現在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我說還是你性格太好了,這件事說不追究就真的不追究了,要是換了我,非得跟她鬧下去,這公司有我沒她!”
“……”
剛說完,于雨的目光就看向了一邊,鼻腔裏發出不屑的哼哼聲,“自私鬼來了。”
自私鬼指摘誰都不用猜。
李思思神色正常的去窗口打飯,越過她們,像是沒看見于雨挑釁的目光。
“臉皮是真厚啊,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呢。”于雨嘴角都快撇上天了。
“吃飯吧,快冷了。”時梨就更沒什麽反應了。
吃過飯,她跟于雨各自回到了工位,午休,繼續下一天的工作。
日子本該這麽平靜又充實的過着,只是偶爾想到靳遇白時會發呆,不知道他病好了沒。
剛想到又搖腦袋,将這些念頭統統都趕出去,有關大哥在,她擔心什麽。
下班時,李思思在時梨收拾東西下班時轉過了辦公椅。
“我知道你幫我在主管面前說了好話,我能留下來也可能跟你有點關系,但你別指望我會感謝你,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我不愧疚,也不覺得感謝。”
她仰着脖頸,下巴微微擡起,跟以往一樣的傲氣。
時梨看着她,彼此眼神交彙,一個銳氣,一個安靜。
良久她才聲音很輕的問道:“心裏想着可能被人算計報複的感覺,這幾天你也不好受吧?”
“我不報複你不是我認為你沒錯,只是我不想跟你一樣。”
時梨并不多說。
出公司時接到時母的電話,問她下班沒,她原本空落落的心被填補的很滿,不管怎麽樣,她的身後始終有家人。
“你好了啊。”
關盛給靳遇白量完最後的體溫道。
“嗯。”
靳遇白不冷不熱應了聲。
這幾天都這樣,關盛都已經習慣了,跟活死人一樣,以前雖然沒什麽人氣,但整個人氣質沒這麽頹靡。
好歹多年兄弟,他不可能落井下石。
關盛這樣想着,心裏毫無負擔的道:“這幾天都沒見着時梨了,說是怪忙的,跟我每天也就能發消息,你有她消息嗎,知道她周末有時間嗎。”
剛說完,就如願收獲到了冰涼的視線。
關盛才後知後覺的拍了下額頭,“哦差一點忘記了,你上次都把人給氣走了,人家怎麽還可能給你發消息呢,那真是找罪受了。”
“你說完了沒有?”靳遇白皺眉。
“說完了。”關盛手動做了一個在嘴上拉上拉鏈的動作。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了會。
許久,靳遇白的喉結動了動,極為不自然的道:“你問她周末有時間幹什麽?”
哦,上鈎了。
關盛憋着笑,一本正經道:“再怎麽說上次也麻煩她過來照顧你了,這可是人情,再怎麽樣我得請人吃飯。”
“她照顧的是我。”言外之意是這份人情再怎麽樣也是他欠的。
“我知道,但是我叫的人,再說了,我跟你好的穿一條褲子,是誰的人情不重要。”關盛豪爽的擺手。
“誰跟你穿一條褲子?”
靳遇白又道:“既然是我欠的,自然是我請。”
啧啧。
關盛看着他,心想這小子是真能裝。
他順着他話道:“那她照顧你幾個小時你要請人家吃飯,那我呢,我可是照顧你好幾天,我就不配吃一頓飯?”
“也請你。”靳遇白難得沒回怼,“你叫她。”
“行,有人請吃飯我自然是不會客氣的。”
關盛配合着靳遇白的演出,演完後,就給時梨打電話了,幾句就約好了時間。
他挂掉電話,再一次看着背轉過去,表現的漠不關心的,卻又恨不得将自己耳朵支起來的靳遇白,捏了捏眉心,沒忍住笑出來。
為了這狗,他也算是鞍前馬後死而後已了。
晚餐的時間定在了周六七點。
因為飯店還挺高檔的,時梨還塗了點口紅,她底子好皮膚好,睫毛黑而濃像是天然的眼線也不必怎麽費心化,只需要口紅提一點氣色。
她穿着短款的白大衣,跟A字版型的黑色短裙,禦寒工作一如既往的嚴格,系着軟綿的圍巾,看起來乖的不行。
時梨進去,跟服務生報了關盛的名字,被引着進了包間。
她這時候才發現,靳遇白也在。
本來輕快的步子,在看見他的時候停頓了,略顯沉重的落下。
接觸他視線的那一刻,她就想逃走了。
上一次還在靳遇白面前長篇大論的記憶還在,這會兒想起來有種腳趾抓地的感覺,仿佛一只初生的牛犢對着老虎叫板。
關盛看着時梨沒坐下,他過去攬着時梨的肩膀,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你別管他,就當他今天是贊助商,贊助我們今天的晚餐。”
“我們這也算是……”關盛想了半天,“劫富濟貧?”
噗。
劫富濟貧這個詞不得不說,還莫名的貼切。
時梨本來挺不自然的,聽到這句話後反而放松下來,反正話都說出去了,也收不回來了,該怎麽樣就怎麽樣,躲着也不是事兒。
整頓飯下來,關盛是個活寶,基本不會讓場子涼,以至于即便靳遇白沒說幾句話,整個氣氛都挺和諧的。
中途,時梨去洗手間。
再出來時,走廊上看見了熟悉的颀長身形。
她眼一睜下意識就想躲起來,但周圍都是牆壁,除非再躲回衛生間去,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靳遇白已經看到她了。
再躲起來,就很明顯了。
時梨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自我打氣,沒關系,他又不吃人。
她走過去,本想硬着頭皮從靳遇白身邊擦過,但他像是有意等在這裏的,見她過來,忽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時梨。”
那一刻,喉嚨發緊,心髒不受控制的狂跳。
要死了。
時梨連呼吸都困難了。
她像是個木頭人一樣慢吞吞的轉過去,跟他面對面的,緩慢的對上他的目光。
靳遇白抿着的唇形成一道直線,他過了好一會,道:“對不起。”
對不起,他再向自己道歉?
時梨整個腦袋都是暈的,他們隔的太近了,她快屏住呼吸了。
那三個字靳遇白說的格外別扭,他本來還想多說一句,可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對面的小姑娘一張臉漲紅的太可疑了。
他目光盯着她的臉,很快就意識出了問題。
“時梨,你不呼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