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下午三點, 銀行關門,莊煙岚正式放假。
除夕夜晚上,一家人趕去市中心吃年夜飯。
莊家人丁旺, 故而每年年夜飯都能湊上三桌, 男、女、小孩各坐一桌。
過年向來少不了三個元素:酒、小孩, 以及最重磅的七大姑八大姨。
學生時代,七大姑八大姨愛問成績;畢業初期, 愛問工資;到适婚年齡, 毋庸置疑,問的肯定是對象。
她和莊可人坐在一起, 兩人同年生,她就大幾個月,莊可人畢業後進入機關, 閑暇之餘, 還能兼顧寫小說。她們在七大姑八大姨眼裏最大的共同點是——都還沒有男朋友。故而往日,兩人都是一起接受批評, 并且虛心接受,堅決不改。
這不, 七大姑八大姨又唠上了。
小嬸, 也就是莊可人的媽首先發言:“岚岚啊,你新年也要26了,抓抓緊,帶帶你妹妹,我今年光是收那些禮券,就收到上百了。”
他們這裏的習俗是訂婚要發禮券, 也就是些蛋糕店的代金券, 發18, 發20的都有,要是上百,那說明這一年起碼收了五份人情。
莊煙岚乖覺道:“我還不是很急。”
“唉,你們小的,是不知道有個伴的好處。你看你妹妹,平時周末不上班,我和他爸有時候又不在,一整天不是吃外賣就是吃些速凍、方便面之類的東西。兩個人多好,吃什麽有商有量,尤其你們年輕人,點子也多。哦,找個會做菜的老公更好,到時候還能做菜給你吃。”
莊煙岚眉眼彎彎,“這種老公應該不多吧。”
“你爸的廚藝還不好吶?”
“他輩分在這呢。”她抖機靈,緊接着道:“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像我,就會煎個雞蛋。”
對面迅速切換話題:“那不是兩個人一起,吃飯都更香嘛,還能一起去看電影啊,旅游啊……”
莊可人插嘴:“媽,這些和閨蜜也可以!”
小嬸嫌棄地睨她一眼,“牛排都堵不上你的嘴?”
莊可人退下了,繼續嚼牛排。
“還有啊,岚岚,我跟你講,你也26了,年紀真不小了,相親市場永遠是年輕更吃香。你各方面條件都好,還是早點找個男朋友,現在還是各種條件的男人随你挑,等年紀大了,那就是別人挑你了。女人三十和男人三十可不一樣,男人三十只會被說成熟,女人三十啊,只能找些二婚男,要麽就是大你好多歲的。”
徐杏榕拿起紙巾壓了下嘴角,适時道:“按周歲,煙岚還沒到25,不急,她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而且犟得很,我們這些老人也只能先觀望觀望。”
莊煙岚就坐在她旁邊,聞言,忍不住在桌下沖徐杏榕抱了抱拳。
不得不說,媽的思想還是相當“新時代”,平時最不喜七大姑八大姨散播年齡和性別焦慮,倆字:靠譜!
徐杏榕嗔她一眼。
在家族裏,爸排行老三,上有兩個哥,下有一個妹,在老一輩眼裏,能靠讀書闖出一片天就是最出息的,最出息的也通常最有話語權,爸又找了個同樣出息的媳婦,是以他們兩口子在家族裏還是很能說得上話。
這會,見媽這麽說,小嬸果然消停了些。
倒是莊可人,湊過來道:“姐,今年我還可以和你并肩作戰,明年我們可能就是兩個陣營的人了。”
莊煙岚睨向她,“打算脫單了?”
莊可人鄭重地點點頭,“寫太多霸道總裁,膩了,我打算寫點現實向小甜文。但我之前就被說過寫的戀愛不自然,尬甜,不過因為我寫的豪門風雲嘛,潑的狗血比較濃稠,中和了那股尬。那我現在要寫些日常一點的,沒戀愛經驗,那股尬味估計會直線飙升。然後我又想到初中看過一本小說,書裏的女主角也是個寫手,也是為了寫戀愛而談戀愛,我覺得我可以試試。”
“挺好,也算是為了事業付出。”
“對了,姐,你不也談過一段戀愛嗎?可以給我點素材啊?”
“我那段,你不是挺清楚?屬于不提也罷。”
“不是談過小半年嘛,總有點素材吧?正好我寫的是從校服到婚紗類型的。”
莊煙岚微笑,“我們牽手的第一天就分手了。”
“為什麽?難道你發現他……皮膚潰爛?還是你發現他的手沒有溫度,其實是個吸血鬼?”
“……”莊煙岚側目,“你寫的到底是愛情還是恐怖小說?”
“嘿嘿,”莊可人憨笑兩聲,“所以啊,到底是為什麽?”
莊煙岚保持得體的微笑。
說起來,從小到大追她的人确實如翎姐所說,沒少過,桃花不敢說開滿一株桃樹,一截桃枝總是有的;加上她是個顏控,故而有過兩段短暫的戀情。
第一段要是計較起來,算不上刻骨銘心的初戀,畢竟她從小顏控到大,估計上幼兒園就交代了初戀。
那名男生是英文系的系草,和她同個社團,長得是劍眉星目,個性文秀內斂,溫柔體貼,被追三個月後,她答應了。
兩人談了半年,還是吃吃飯、看看電影的交情,直到有一天,系草同學突然牽住她的手,并流露出“我不止想牽牽小手,還想親親小嘴”的意向。
莊煙岚第一次談戀愛,覺得這個進度不算太快,也就任其發展了。
于是,在那個月黑風高夜,兩人的影子在塑膠操場上越挨越近,到剩約摸15厘米的時候,莊煙岚聞到了一股怪味——那是隐匿在口香糖後始終蠢蠢欲動的一股惡臭,在口香糖香風的襯托以及男生急促呼吸的催逼下,直擊人的靈魂。
莊煙岚的靈魂就被擊得震顫了下,忍了忍,實在是沒忍住;非但沒忍住,她還吐了。
确切地說,是幹嘔。
系草同學當場臉青了、黑了、紫了。
由此,莊煙岚結束了自己認真意義上的初戀。
室友得知她分手後百般追問,莊煙岚打死不肯說,畢竟她理虧,且真相毀系草同學的形象。後來還是系草同學失戀後傷心買醉,大吐真言,真相才傳到了室友耳裏。
室友都笑瘋了,并且當場封她為“渣女”。
理由——熱戀期怎麽可能聞得到口臭?對方放的屁都是香的好嗎?
她只能把系草同學的聲譽放一邊,強調那是惡臭。是可忍孰不可忍?
室友反駁,惡臭能臭得過屁?
她當時仔細想了下,問室友:“就……你們聞過發酵的大便嗎?”
室友齊默,末了,派代表反問:“你聞過?”
她言辭誠懇:“我也沒聞過,但我莫名覺得應該是那股味道。”
室友宣布她贏了。
後來,莊煙岚才知道這位系草同學常年沉迷網游,晝夜颠倒是家常便飯,長此以往,胃自然好不了,而口臭又多半是胃的毛病。
至于她是怎麽知道這點,源于系草同學後來借錢無門,找上了她。
系草同學問她借一千塊的時候,莊煙岚是震驚的,一開始沒理會。隔天,室友向她吐槽系草同學突然問自己借錢,說她是什麽眼光,找上這種奇葩。之前三人同個社團,因為她,室友和系草同學有點交情。
後經兩人打聽,原來系草同學沉迷網游,上學期期末十門課就有三門不及格。最近更是為了買什麽游戲裝備,四處借錢。
當時正值獎學金下發,她有幸拿了二等,數目還挺可觀,便大方地轉了五十塊過去,備注“多的沒有,送你買幾盒三九胃泰顆粒”,之後拉黑再見。
她倒不是存心諷刺,不過因為系草同學之前是憑市榜眼的身份進入黎大,妥妥的資優生,如此堕落,令人目不忍視,她作為前女友,刺激一把,也算仁至義盡。
第一次戀愛告終後,她也反思過自己,意識到自己确實有點渣:戀愛的時候,她都沒什麽膩膩糊糊的心思,一周不見也覺得稀松尋常;牽個手別提化學反應了,連物理反應都沒有。故而對于第二段戀愛,她打定主意要找個情投意合的,但最終敗給了顏控的屬性。
這也導致第二段戀情更為戲劇性,只談了幾天,對方是個海王,當時她還組建了一個受害者聯盟,總之,兩人最後鬧得挺不愉快。也正因不堪回首,連莊可人都不知道她還談過一個。
此後,追她的人還是不少,但她堅決退出外貌協會,并且高舉“寧缺毋濫”的旗幟,單身至今。
回想起前事,莊煙岚不勝唏噓,耳邊聽到莊可人問:“而且你那個分了之後就沒談過戀愛了,該不會是念念不忘吧?”
莊煙岚只說:“就是因為談完患上PTSD,我現在,恐男。”
莊可人嗤了聲,“之前亞運,打乒乓球那個,你都迷成什麽樣了?不但狂練乒乓球,還說要買票去看乒超聯賽,你還恐男?你生日的時候,我不還送了你三個人形衣架嗎?”
莊煙岚睇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
所謂的人形衣架取材于那名運動員的一張半□□,收到快遞的的時候,她也沒多想,當着爸媽的面拆的包裝,而那個運動員恰好胸肌發達,撲面而來的荷爾蒙……
要說當時爸媽那個眼神啊……
她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現在那三個衣架還壓在她衣櫃最底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