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不舉
李大帥沒過多久就回來了,沒打下開州,讓北邊擁重兵的軍閥拿下了。
不過他這一趟也不是沒有收獲,開州靠近汾城的兩個縣在和北邊軍閥的談判中劃給了李大帥。
而陳盡安他們猜的說李大帥留了心腹在,實際上根本沒有。
李大帥把下面的官職權利全都三分分開,為的就是自己在外的時候手底下的人相互掣肘,形成較為穩定的官僚體系。
所以他根本不擔心手底下的人能在短時間內反了他,或許別人他還會讓心腹留下監視,江子德卻不屬于這個範疇。
他回去沒看到江子德,還納悶了,這個常年呆在他辦公室的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叫來人一問,才知道是生病了。
“半個多月了,生得什麽病還沒好?這麽病下去還不得給病死了?”
江子德有小聰明,又沒什麽野心,業務能力算是強的,李大帥一直用的挺趁手,一聽病成這樣了,趕着就去了江府。
江家這邊早在李本勳回汾城的時候就知道他回來了,那麽大堆的人馬,很難不注意到。
江子霖也知道李大帥回來了會來江家要人,備好了茶水等着他來。
不多時,李大帥就到了江府。
擡手止住了門房的傳叫,他擡腿就跨進了江家大門,他知道有人等着他。
果不其然,江子霖與陳盡安攜手等在正堂門口。
一見面,江子霖就笑着拱手:“祝賀大帥得勝歸來。”
李大帥解開披風交給副官,也笑着說:“江老爺消息還是不太準确啊。”
“有得即勝。”江子霖側身将人迎進了正堂。
“大帥是來?”江子霖問。
“明知故問,我是來要我的參謀的,我這一離了開州,你們就把人霸住,叫我用誰去呢?”
江子霖突然正了神色,不再打彎彎,把江子德所作所為都講了出來,他賭一手李大帥不似曹操。
如果賭贏了,再把改廠的事跟他說也不遲。如果賭輸了,也至少有兵工廠做托底,能保住江子德的命,大不了江家舍了剛改成的武器生産線,另覓他處重新來過。
萬幸賭對了。
李本勳聽完江子霖的陳述,沉思幾秒說:“江兄為人誠懇,願意等我回來坦白,而不是一早逃往其他軍區,李某敬你。”
江子霖松了口氣,說:“不知大帥如今軍中武備都是從何處來的?”
向軍閥頭子打聽軍隊的軍備,這放在任何一個其他軍區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江子霖問了,李本勳也懷着其他目的,微微眯了眼就說:“自然是采購所得。”
江子霖:“花費幾何?”
李本勳:“花費甚巨。”他心說,這江家難不成是要跟他做軍火生意了?
他還真猜對了,江子霖直說:“我也不跟大帥玩虛的了,我們江家前段時間請了幾個成國軍械所的師傅來,改了幾條生産線,産量不多,一日能産步槍十支、對應彈藥五千發。”
聽到自己的轄區竟然出了兵工生産線,李本勳靠着椅背的腰都直了起來,擱下手裏的茶杯問:“江兄此言當真?”
江子霖點頭:“當真,只是江家雖有財力,但無震懾之力,還要勞煩大帥排兵力祝我們一臂之力。”
李本勳問:“此事除了江家,可還有其他人知道?”
江子霖:“沒有了,江家也只有我和內人知曉,兵工廠表面還是原來的茶園。”
李本勳嘴角壓不住,連連叫好:“好!就還做制茶廠,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至于派兵,也不能太明顯,明日我叫胡統領帶人去偵查,在要點設防。”
片刻間就下了決斷,李本勳深知兵工廠的重要性。
末了他又想起來,問:“江兄是生意人,為我軍出資自然不能虧了你,我照市場價給你。”這就是試探了,要是江子霖真的敢純做生意,他也不介意派兵去直接占了茶園,大不了耽擱個八個月的生産,再重新找人來管就是了。
江子霖本就不是為了做生意,也知道眼前這個軍閥頭子不是什麽純良人物,可他還是被李本勳的态度惹出愠火來。
自己誠心為了一方平安,誠懇待人,結果他還是這麽虛虛實實地試探。
陳盡安看出江子霖不忿,趕緊在背後捏了他一把,自己微微一笑說:“自然不能讓大帥出人又出資了,大帥只管派人保證茶園的安全,再分一批兵力與我江家,那原材料的運輸也需要人手護着。”
李大帥哈哈一笑,終于投桃報李,賣給江家一個好:“既然如此,那本帥就給你們個消息。”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
“看看吧,開州已經傳遍了,裏面占版面最大的那篇文章就是你們江家二爺寫的。”
陳盡安接過報紙來看,汾城在內陸,報紙是時興的東西,他還沒正經看過報紙,只覺得手裏這張薄薄的紙擠滿了字。
但他很快就找到了李大帥說的“占版面最大”的那篇文章,确實很大,一篇文章占了報紙一面的大半面。
綴着“行水土”的名號,通篇寫着自由開明進步奮起。
“看到了吧?北邊軍閥不是個好脾氣,要是在他的轄區不服他的管,下場不會好。你們要是還在乎這個二爺,就趁早把他弄回來。”李本勳沒說的是,要是北邊軍閥順着江子行這條藤蔓摸過來,到時候他可不會為了江家得罪這個成國最大的軍閥頭子。
陳盡安把報紙遞給江子霖,說:“讓大帥憂心了。二爺走之前已經告知了我們他離家要做什麽,不過寫寫文章,又不似刀槍能把人戳個窟窿出來,大帥不必這麽擔心。”他當然知道江子行在幹什麽,也知道這文章有時候比刀槍更能殺人,可他直覺這不是壞事,就打了含糊不正面去應對李大帥。
李大帥上下掃了眼陳盡安,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奇怪,這女子雖然是江家主母,但越過江家家主,權力未免太大了吧?
他又看看正在閱讀行水土那篇文章的江子霖,仿若不覺得自己的妻子這麽做有什麽不對。
“江兄你覺得呢?”李本勳點他,怎麽能讓自己媳婦爬到頭上呢?
江子霖将報紙擱在茶幾上,說:“內人所言極是。”
“那可是你親二弟,你就這麽不管了?”李本勳不敢置信,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沒見過為了衣服砍斷手足的。
江子霖微笑:“他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很小就去國外了,闖了幾年,該做什麽,他可能比我們還清楚,我們又怎麽能以淺薄之見去管他呢?”
李本勳怔愣片刻,随後大笑,說:“江兄胸襟寬廣,李某佩服。”
“不過,”李本勳話鋒一轉,說,“江家二爺出過國,你們江家的工廠又用了個外國人,這兵工廠……”言下之意,他不放心江家。
江子霖本就對李本勳虛實的态度窩着火,此時更是不忿,他們江家倒貼助他養兵,句句肺腑,卻被這樣懷疑,難道真的要把肚子破開讓他看看江家到底吃了幾碗粉嗎?江子霖當即就要出言駁一番。
又是陳盡安止住了他。
“那依大帥所見,怎樣才好呢?”
李本勳也是在知道江家改了兵工廠之後才想了這麽一出,思忖片刻後伸出兩根指頭比劃了一下,說:“有兩個辦法。一是你我江李兩家聯姻,自古以來沒有比姻親更牢固的聯盟了,我有個妹妹,今年25,貌美如花,配給江老爺做小,我也不嫌虧,只要你們好好待她就行。”
陳盡安聽了還沒什麽動作呢,江子霖就急急說:“這不行,我已發毒誓一生只愛一人。”
李本勳奇怪地看他:“又不叫你愛我這個妹妹,放着當個姨娘給你生孩子還不行嗎?”
江子霖噎住,憋出一句:“我不舉,生不了孩子。”
聞言,李本勳和陳盡安皆是一愣。
陳盡安心想,他怎麽會不舉?
李本勳心想,難怪這江家老爺快三十了也沒個後。
對于男人來說,這可是奇恥大辱,李本勳沒低看他,反而高看了他兩眼,願意說出自己不舉的男人,可成大事。
堂中議事的幾人沒人注意到堂外來送茶飲的趙嬷嬷正巧把江子霖這句胡謅聽了個十成十。
李本勳清了清嗓子,換了個話題:“既然這樣,那第二個法子也能行,你們把那個外國人交給我,讓我看看你們的誠意。”
陳盡安、江子霖:……他們可還記得哈爾森和李本勳第一次見面,李本勳就讓哈爾森跟他的事情。
這不是圖窮匕見嗎?這都多少時間了,也沒聽說兩個人再有什麽接觸,還沒忘記嗎?
陳盡安委婉說:“哈爾森是二爺的友人,不會有問題,況且他并不知曉茶園的事,還管着酒廠,生産的酒,效益也要供着茶園這邊的生産線。他敢背井離鄉從大洋彼岸漂過來,怕也不是能養在後宅的小雀。”
江子霖接過他的話說:“大帥不必擔心,想必您也是對汾城出了內奸的事有所耳聞,這才有所擔憂。關于這件事,我和盡安已經在查了,不如就把這內奸揪出來,送給大帥以證我江家昭昭之心?”
眼前這夫妻兩個一唱一和,李本勳看的眼熱,但還是敏銳注意到江子霖話中不對的地方:“‘盡安’?那不是你的一個手下嗎?你剛剛是在喊誰?”
江子霖立馬手心就出了汗,陳盡安握住他的手,不躲不閃說:“正是老爺的得力助手,他們已經在查了。”
李本勳半信半疑,手下副官正好來請:“大帥,商戶那邊知道您回來了,已經派了人來。”
商會是汾城軍區主要給李本勳交稅的主力,這次出去打仗花費不少,他急需找商會回回血。
雖然眼下有了茶園的兵工廠,但生産的槍支彈藥還是太少了,大頭還得靠買。
但與商會接觸,本來是商務部的事,李本勳皺眉:“商務部長是幹什麽吃的?事事都找我,想把我累死讓商務部長來當這個大帥嗎?!”
副官趕緊陪笑,在李本勳耳邊說了幾句,李本勳便起身告辭:“今天就說到這裏,詳細事務你們拟好了再說,我先走了。”
江子霖與陳盡安起身去送。
李本勳走了幾步,終于想起來一開始到這裏的目的:“叫江子德那小子趕緊來上任,老子還要用他!”